邛僰满脸惊愕,看向宁予安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嗜杀。
宁予安从容不迫放下茶杯,盯着他继续道:“你与檀夫人,皆是淮地晋城人,檀夫人有一妹妹,曾与当地一男子私奔,被捉回后发现怀有身孕,十月怀胎,临盆之日难产,一尸两命。同日,淮王侍妾檀夫人喜得麟儿。”
“檀夫人嫁与淮王三年都未曾有孕,怎么自己的妹妹有了,她也就跟着有了,还同日生产,这实在是太巧了,巧到让人遐想……”
如同深埋地底的黑暗中突然挖开了洞口,被刺眼天光扫射,一切藏匿都变得无处遁形。
短刀瞬间从袖中滑落,指向宁予安,邛僰声音发颤,“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是从三殿下遭遇刺杀开始,还是在洄州的时候,还是更早…更早之前……”
宁予安目光平静无波,“太卜令还是将刀放下更好,我既已直言挑明,便是想与你好好谈,其实你我也可以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必自相残杀呢?”
见邛僰手臂颤抖着垂在身侧。
宁予安微微一笑,接着说:“两年前,在常州,我就已经查过。因为太卜令深受陛下信任,所以,我想要了解太卜令。”
“如果我猜得没错,六殿下沈归,其实是你的孩子,当年檀家人为了自家虚荣,将你的孩子抱入淮王府,偷梁换柱。你当初也是为了六殿下,才凭借自己这一身占卜之术进太常寺,你只想六殿下平安长大,无意于皇储争斗,可檀夫人却野心膨胀,闹出这么个刺杀之事。”
邛僰:“你因何相信我并未参与。”
宁予安诚实道:“那日刺杀太卜令就在场,你当时对三殿下的关心不像假的,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我还是有。”
“这件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太卜令又何必死死护着害死自己妻子的仇人,六殿下已经长大,有没有这样一个母亲都已经不重要了,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向陛下揭露真相,除非她想要整个檀家跟着一起死。”
邛僰难以置信她会这么说,“那二位殿下那边,你又要如何应对。”
宁予安笑道:“我与二位殿下说的话,真假参半。而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说你只是个鱼竿。”
闻言,邛僰一阵无语。
宁予安则正色道:“但我也有几个问题不明白,赵一杏逃离督吏府,是谁的主意,我知道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他为何也听命于檀夫人,这是你的意思吗?”
邛僰摇头,“离开督吏府是我帮他利用火灾顺水推舟不假,可他没有听命于檀夫人,只是腰牌被她拿了去。而今他去自告,亦是为了报恩,阿杏他,是个好孩子,是我一时糊涂……”
宁予安意下了然,又问:“两次的刺客,都是檀家的人?”
邛僰脸色僵硬,“是,檀家私自豢养死士,你那日让人将檀木盒带给我,是我向他们提议派死士取你性命的。”
宁予安点点头,不以为意,“我这个人呢,一向大度,对太卜令先前所为可以既往不咎,也可以帮太卜令与六殿下摆平这件事,并且保守秘密。”
邛僰:“条件呢?你又要我帮你做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在下棋,一盘疑云密布、让人看不见尽头的棋局,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在不经意中都已成为棋子。
正如今夜他会找她谈判,都在她的算计中,她故意让两位殿下认为他与檀夫人是合谋且有私情,不能直接禀告陛下,并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来威胁他,与他谈条件。
宁予安笑言:“太卜令深受陛下宠信,予安日后仕途需多仰仗太卜令,望太卜令能不吝赐教。”
邛僰犹疑道:“历朝历代,皇位争斗无不血流成河,如若檀家还在,归儿依然会被当做争权夺势的工具,而你拥护三殿下……”
“放心,此案檀家脱不了干系,至于其他的,太卜令就更不必担忧了,三殿下虽脾气阴晴不定,但也是非分明,他人不主动招惹,殿下也必定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宁予安浅浅宽慰了几句,眸中幽光闪过,走近放低声音道:“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太卜令。”
“什么?”
他现在有了把柄在宁予安手中,如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
“听说陛下召集许多术师在炼制可延延益寿的丹药,不知太卜令可曾见过药方?”
邛僰瞳孔震惊,炼丹这件事乃是景瑞帝私密,鲜为人知,而他也正是因懂得一些丹药之术才成为近臣被重用。
宁予安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