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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至此,能做的大抵都做了,只要钱氏不出岔子便不会有问题。
可问题是之后呢?
将冯衍带出来后,齐公子要如何悄悄进去?
还是说,得让门口守着的家丁也撤了去?
现在想来,昨夜他走得也太急了些。诸多细节尚未敲定,如此草率行事,也未免太莽撞了……
午膳后,言冉将自己关在卧房中整整两个时辰,细细梳理事情细节。
直到日近黄昏才推门而出,招呼荷花陪她上街一趟。
春桃、夏竹见状,也忙要跟上,可都遭了一通训斥。
言冉道她二人偷懒耍滑一整日,令她们在天黑之前将院子重新清扫一遍。
至于荷花,确是个实心眼,一整日不是在浆洗就是在洒扫,一双手都泡得起皱发白了。
她跟在言冉身后出了长史府,没行多远,便凑到言冉近旁,低语道:“姑娘,我们似乎被人盯上了……”
言冉脚步一顿,略往后一扫,却没看见盯梢的人影。
“似乎是齐,”荷花顿了顿,偷偷打量一眼言冉神色,见后者满目温和才继续说道,“齐公子身边那个小仆……”
原来如此……昨夜没有商议好要如何对接消息,便安排了齐恒过来。
言冉笑笑,只略微“嗯”了一声,便带着荷花朝釜州城最热闹的洛阳街行去。
因着夏日暑热,白日里人们大多不愿出门,只在这临近黄昏时,才都出来放风乘凉。街上一时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言冉上一瞬还在想着,齐恒既已跟了这么久,究竟会何时现身。下一瞬,一位白衣公子行经身旁,忽地脚下一歪就撞将过来,手中胭脂一时洒在了她的衣衫上。
“对不住了,姑娘。”白衣公子拱手致歉,“实在抱歉,前面有家成衣铺子,我带姑娘再选一身衣裳赔罪可好?”
他五官端正、肤色白净,看着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只那一双眸子,冷冷清清,看得人心底发寒。
是齐暮川。
可他为何要易容成他人模样,还要装作偶遇?钱氏虽派了丫鬟盯梢,但也不至于让齐公子如此兴师动众。
揣摩不透齐暮川的用意,言冉只微微一笑,作揖道:“那便听公子的。”
齐暮川所言的成衣铺,是整个釜州城最大的一家——庆记成衣铺。
因着衣物款式新颖,布料又上佳,颇受城内的公子姑娘们青睐。
“公子昨日送我的衣衫,也是出自此处?”言冉令荷花在店外等候,独自与齐暮川走入庆记成衣坊。
到底还是十六七的少女,虽满腹心事,但一入店就被琳琅满目的衣裳吸引了注意。
齐暮川跟在她身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易容之术分明毫无纰漏,为何这女子竟能一眼识破?
“公子是打算易容成谁?”言冉翻看着衣物,抽空随意问了一句,还没等到齐暮川的回答,又似乎好像想通了什么,问道,“冯老爷?”
齐暮川“嗯”了一声,他神情严肃、满目慎重,可眼前的女孩儿却是满心满眼都在赏看着漂亮衣物。
言冉正选中了一条鹅黄色襦裙,其上点缀着点点新绿,甚是好看,笑着回头看向齐暮川,“公子可是真会赔我衣裳?”
现下衣橱里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明日去刺史府做客,怎么也得购置上一件。
瘦削修长的手接过鹅黄色衣裙,他沉声道:“自然,若喜欢可再选上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