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宁自幼在裴府待过几年,知晓他虽看似温和,实则最为严厉,声音愈发小,喃喃,“是。”
纾妍摊手,一脸无辜,“大人也听见了,我长这么大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拦都拦不住。”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守在门口的书墨也笑了。
纾妍却并未笑话李素宁,见自证清白,弯下雪白的颈,兀自认真翻弄着花绳。
裴珩也没笑,摩挲着拇指的白玉扳指,眼神却落在纾妍细白柔软的手指上。
那双手灵巧如蛇,很快就织出一花伞来。
李素宁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一张本就在日头下晒得微红的脸此刻红得似血,又见自家表哥的心神全在纾妍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妒意,不由地上前一步。
“阿嚏!”纾妍连打了三个喷嚏,手上的花绳乱作一团。
轻云急忙挡在纾妍跟前,恶狠狠地瞪着李素宁,“你这人怎一回事,我家小姐让你莫要靠近,你还非要靠近!”
裴珩见纾妍不停打喷嚏,眼泪都逼出来,皱眉,“怎好端端忽然这样?”
淡烟拿湿帕子替自家小姐捂住口鼻,回道:“我家小姐对某些香料过敏,表小姐今日用的熏香里恰好就有,我们小姐都已经告诫过她莫要靠近!可怜我家小姐也不知怎得罪了表小姐,表小姐非要如此!”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李素宁故意为之。
李素宁一贯在人前喜欢装可怜颠倒是非,这回被淡烟全用在她身上。
李素宁正欲上前解释,还未开口,就听自家表哥道:“你先回去。”顿了顿,又道:“以后无事莫要来此。”
李素宁愣了一下,眼泪簌簌落下。
这回是真哭。
李素宁捂着脸离开。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纾妍捂着痒意钻心的鼻子,瓮声瓮气,“既然事情已经了结,请大人离开。”
这是明晃晃下逐客令。
裴珩却并未不高兴,反而道:“云雁南归,相思可寄。你闲暇时可写家书,我命人替你送去给岳丈大人。”
屋子里的淡烟与轻云闻言,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难以置信。
老爷与公子被流放苦寒之地,且距帝都有几千里之遥,这些年小姐可谓日日思念,信写了满满一箱笼,却一封都寄不出去,可见这其中艰难。
如今两人都要和离,姑爷竟然主动提出帮小姐寄信。
丝毫不知情的纾妍以为裴珩是替自己寄信到北疆,高兴得不得了,又想到自己方才赶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
裴珩对上那双天真不谙世事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温和些,“自然是真的。”
“多谢大人!”
纾妍欢喜地从榻上下来,把手里的彩绳丢到他怀里,赶紧去寻纸笔。
裴珩与她成婚两年,从未见她如此高兴过,伫立片刻,悄无声息离开。
他刚回到听雨堂,守在院子门口的李素宁迎上前,巴巴唤了声“九表哥”。
裴珩并未请她入内,“何事?”
李素宁问:“表哥可嫌我是个寡妇?所以不愿纳我为妾。”
未等裴珩言语,她自袖中取出一块蝙蝠纹样翡翠玉佩,哽咽,“当年素宁丧父,主母虐待,是表姑母将我接来府上小住。府上其他表兄姐妹欺负素宁无父,也是九表哥保护素宁,素宁至今还记得九表哥当年鼓励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