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鹿鸣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姜辛夷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强势的,冷静的,他以为在姜辛夷身上永远看不到软弱的一面。
但此时姜辛夷的眼泪是那样的无助,无助到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徐鹿鸣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排山倒海般的难过。
他不理解姜辛夷这是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的面做得不够好,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到底哪个步骤没做对。
姜辛夷却在这时放下筷子,眼中带泪地朝徐鹿鸣笑道:“谢谢,面很好吃。”
徐鹿鸣还是第一次见到姜辛夷发自内心地笑,他愣了会儿,嗫嚅着唇说:“你喜欢,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不用了。”姜辛夷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恢复成往日的姜辛夷,“春播在即,衙门会先忙春播之事,你可以趁这个时机看看对你的搜查有没有松懈。”
“……”
四月初,村里先前育的秧苗都长了起来,此时,稻田里的水也暖和,正是插秧的好时候。
一般这时,县令会化身劝农使,在各个村子游走,了解乡间地头的春播情况,帮助解决害农之困,遇到聊得来的村长族长,还会邀请他们宴饮座谈。
不过长丰县风调雨顺多年,县令已许久不下乡,劝农一事,全权交由衙差们进行。
徐鹿鸣趁衙差们来村里巡视春播之际,到去西北的各条道路上查看。
按理说,前两次那般严厉的搜查都没找到人,他们应该放松警惕才是,可徐鹿鸣在这些道路上的驿站、茶肆都发现有盘查的人。
徐鹿鸣不禁想,马小姐的夫家究竟做了何事,竟对他一个小小的卒子严防死守至此。
“慢着。”
正当徐鹿鸣转身要回绥鱼村时,一个刚盘查完路上的衙差,拦住他:“哪儿来的,到这条道上来做甚。”
徐鹿鸣不慌不忙地转身:“官爷,我是绥鱼村的,来附近踅摸有没有卖牛的。”
这是徐鹿鸣早想好的托词,自后晋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献给辽国后,大楚立国以来,一直处于门户大开,被动挨打的境地。
不仅缺马,也缺青壮牛。
市集上很难看到牛贩子,由于牛的稀少,牙人也不做贩牛的生意,想要买牛,需要自己打听。
盘查的衙差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把徐鹿鸣打量了个遍:“你一个农家小子踅摸牛做甚。”
徐鹿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尽量不显:“我去我丈人家提亲,丈人说我家太远,嫌我给的聘礼诚意不够,我寻思给丈人买头牛,总能显出我的诚意来。”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款爷。”衙差咂着嘴,又把徐鹿鸣从头到脚打量了遍,乍看也不觉得徐鹿鸣是个有钱人。
牛虽然用作耕地,但在大楚,寻常百姓家压根就买不起,徐鹿鸣还买来下地,不是一般地有钱,但他这穿着打扮,委实不像。
徐鹿鸣苦笑:“家里做些小生意,挣不了几个钱,我如此费心,盖因我那未婚夫郎,有一手好医术,我爹娘身子骨不好,把他娶回家,能省不少汤药钱。”
徐鹿鸣如此一说,官差感觉对味了。他就说,寻常人家哪有给丈人家买牛的。这要换作旁人,那哥儿即使是个天仙,也不会有人再聘。
另有所图就能说通了。
他看着徐鹿鸣犹豫:“你当真要买牛,不购他物?”
徐鹿鸣不太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坚定道:“别物镇不住我丈人。”
“行吧,念你如此有诚意,你跟我来。”衙差拍了拍徐鹿鸣的肩膀,“我知道谁家有牛要卖,我带你去。”
“啊。”徐鹿鸣呆住,不是吧,他随便扯个谎,也能撞枪口上。
衙差以为他大喜过望,拉了拉他衣裳:“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哦。”徐鹿鸣回神,跟着这个衙差走进附近村子,来到一座青砖瓦黛的大户人家门前,敲响房门。
“头儿,我来给你送生意了。”
“就来。”屋里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等门一打开,徐鹿鸣直接愣住。
他这算是“自投罗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