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何昶离了堂内,袁晋方才放下手中礼单,将语气中的轻松消弭大半,出口言道:“叶师兄对昶儿或是太过优待了,这般照顾,怕是于门中风气有弊。”
叶正文倒是不以为意,听过袁晋所言反还指着段安乐调笑道:“还有小儿辈在此,袁师弟也不怕让我下不来台?!”
突遭长辈点名,段安乐一时语塞,好些年未见得的手足无措之状亦都显露出来。
反观袁晋却是也笑,摇头言道:“叶师兄又不是不晓得安乐性子有多稳重?何消担心?”
叶正文也无有反驳意思,反还颔首赞同言道:“安乐性子确是一等一的稳当,怕是掌门在其这个年纪,或也没有这么四平八稳。
袁师弟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师弟可曾想过,这世间本就难寻得公平二字。若真如师弟所想,我等便连先掌门血裔若是都不照拂一二,真把何师侄等同于寻常弟子一般待遇,怕是反才要真寒了门中弟子之心。”
袁晋愕然,叶正文所言的角度倒是他此前未曾想过的,不过他沉吟半晌过后却又坚持言道:
“叶师兄所言差矣,这善功堂任务毕竟是公器,总有限额。似昶儿这样家世的弟子每多得一分,真正所需的寒家弟子或就要少得一分。
至于师父的栽培教养之恩,我等三兄弟自不会忘怀。依着掌门师兄所言,我与小三子早已为昶儿备好了筑基之前的一应资粮,绝不会误了他的道途就是。公私分明,才是正理。”
袁晋这番言论倒是令得叶正文有些刮目相看。
看来许多年过去了,这宗门里头成长的可非只有康大宝与蒋青二人,何老掌门这三个徒弟,确如刚刚离去的那些奉承人所讲那般,没有一个易于之辈。
叶正文想了一阵,却是又笑了笑。他这番也不与袁晋开口争辩,只道:“袁师弟说得亦是有理,不过愚兄却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便先如此吧,等得掌门回来再做计较可好?”
“理当如此,”袁晋也晓得再与叶正文相争下去,怕是也争辩不出个什么名堂,答应过后,复又转向段安乐言道:“安乐,现下核到哪一家了?”
“是该到普州石山宗了。”
“哦,我记不大清了,这次他家掌门卞浒亲来无有?”
“听说卞浒丹主正在闭关,难能出来,这一回是他家飞雪峰峰正黄明真修携礼来贺。”
“呵,这老滑头,倒是算得一笔好人情账。”袁晋与叶正文对视一笑,便就摇头与段安乐交待道:“报下礼单,他家后头若有事情,便就还份等价的珍物回去。”
“诶,二师叔,这礼单上头有二阶上品东珠两对,二阶下品铁英沙六斗,还有”
————宣威城
钧天禽宗老对于轮战堪布得胜一事颇为心喜,它老人家一高兴,下头人自是不敢没有眼色的添堵。
虽然轮战九席之人的赏额都未定下,但是早有高明医官过来疗伤诊治。
康大宝也是头回得见费家那位三阶丹师栾供奉,据传是位隐世医家出来的长老,入赘到费家,就图混得一结丹际遇。
行家出手确是不凡,康大掌门虽然只与这位栾供奉接触得两三日时候,但是就这么二三日工夫,他身上不算太轻的伤势便就已经还复如初。
这其中固然有栾供奉技艺高超的缘故,但与费南応这一回大开府库、予取予用也脱不了关系。毕竟在修仙界而言,用大把灵石与罕见灵物都难得治愈的伤势,总是少数。
胜过福能的康大宝这些时日里头颇受欢迎,不单是费家各房的子弟不分嫡庶尽都与他消了心中芥蒂,便连好些在左近算得颇有姿容的坤道,亦都不再怎么避讳康大掌门那“善欺妇人”的名头络绎不绝地奔赴过来,以期相交。
只是现在的费家人怎看得惯这等事情,自是半点好脸色都懒得给,就唤了些教养嬷嬷过来,将这些不要脸的狐媚子或文或武地打发出去。
康大宝失了这些艳福倒也不怎么可惜,如今轮战堪布的五州俊彦悉数在此,都能算得各家各户往后百年顶门立户的人物,比起与那些环肥燕瘦的坤道们风雪月,还是做些正事、交好同侪更为重要些。
康大掌门交际本事是在游走卖货时候练出来的,在黑骨与葫芦相继出现之前,这门本事才是他在修行界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
是以应付起这些长于修行、拙于人情的苦修之士,倒也能称得上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