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那族侄有些魄力,起了在寒鸦山求得一处灵地的主意,想来有了蒋、裴两家这双重关系加成,叶正文与孙福那里,都不消打点半个碎灵子也自会行得方便。
与老妻吃过灵肴,裴奕独自进了云房之中。房中的灵木大桁(挂衣架)上横着一身裴确的衣物,一旁的矮几上头,还横着后者生前所用的金鉞法器。
裴奕早已过了触景生情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坐到玉塌上头,翻开康荣泉差人献来的寒冰小匣,将里头成色上乘的慕阳草取出一截,生炉炼丹。
炼制慕阳丹对于他这极品丹师而言算不得个费力活路,只是半晌过后,丹成炉熄,几粒素色丹丸蹿出炉鼎,伴着一阵米香遭裴奕张口吸入。又是约么盏茶工夫过后,裴奕周身毛孔便就析出大片灰黑污垢。
对于眼前这场景,他显是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又掐咒诀,这些因了炼丹凝在体内的火毒便就被一阵清风吹拂干净。
只是裴奕脸上却也未见得许多舒爽之色,就当丹毒离体过后,他反还面色一沉,胸口与口中次第发出些呼喝杂声,良久不停。
待得裴奕将这伤势压制下去,都已是两个时辰过后。不过饶是顶着满头热汗,他也不敢停歇下来。
裴奕合目凝神,手结太极咒印、默念清心口诀,总算入定。筑基不成所受的暗伤时好时坏,损去的寿数亦是难补回来半点。这便使得裴奕要想再次筑基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有过放弃念头。只是时日过得久了,偏也未见得半分进益,这心头难免生出急躁之心。
更何况,还有
“大仇未报、大仇未报!!”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少时候,裴奕白玉般的面庞浮起蛛网状的青紫血管,原本斜飞入鬓的眉梢此刻扭曲如蚯蚓,双唇沁出的血珠顺着下颌滚落,在月白绸衣洇开点点红梅。
他手背暴凸的经脉泛着诡异紫光,似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指节死死抠进青砖缝隙,生生在布满灵禁的砖墙上头抠出来数道赤色血痕。
裴奕喉间溢出的古怪嘶吼间歇不停撞在石壁上,混着骨骼错位的咔咔声,将本来静谧十分的云房弄得诡异非常。
此时本来摆放整齐的裴确衣物也已坠下大桁,便连放在矮架上的金鉞法器也被气浪掀翻,削落器身金光、落在彩釉香炉之上。未燃尽的松香与血腥气在云房里头混成一阵古怪味道。
诡异的嘶吼声倏地一停,裴奕脖颈倏然后仰,一双原本清明的瞳孔此刻混沌如沸水。染血的绸袍突然无风自鼓,襟口金线绣的云纹寸寸崩断。
他痉挛着、蜷缩成弓形,肩胛骨顶起衣料,隐约可见背后浮现出暗红之色。
“大仇未报、大仇未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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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蒯氏闻声过来,开了宅院大门,当即福了一福:“原是掌门师兄来了。”
“嗯,弟妹客气。”康大掌门也不过多寒暄,只是与蒯氏一指身侧的白鬓中年介绍道:“这是我从费家请来的三阶丹师栾前辈,专来为裴师弟看伤的。”
蒯氏当即目露异彩,惊喜道:“外子正在云房修行,妾身这便去唤他出来!”
康大掌门面上亦是生出喜意:“嗯嗯,劳弟妹速速唤裴师弟出来相见,栾前辈日理万机,便算在费家亦是要害人物,自是无暇盘桓太久。想来裴师弟不过区区小疾,于栾前辈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
这栾前辈显是个好听奉承话的,康大宝这番吹捧过后,他本来就被丰厚医资熏得满面春光的脸上便又添了一分愉悦之色。他一捋颌下美须,刚要出口说些谦辞,便就见得院内生出异象,面色倏然一变。
“入魔?!”
康大掌门的反应比这丹师还要快上许多,他一把扯过惊得涕泪横流的蒯氏护在身后,朝着云房内那个已看不出曾经风华的血色影子痛声吼道:“裴师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