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明如晦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竖起眉毛,凶巴巴地说:“谁让你非要喝汤!”
到头来他脸脏了,梨汤洒了,师父晕了。
刚凶完明如晦就闷咳了两声,郁危立刻自动消了音,有些紧张地看了过来,却听后者温声说:“头晕。”
“……”
郁危狐疑地盯着他,明如晦于是叹了口气,顺便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困困符。小纸片子一激灵,毕竟还是和主人心意相通,抖擞抖擞,很担忧地跳了过去,帮人按摩起来。
主符配合很默契,小徒弟上当得很彻底。郁危眼底的警惕松懈下来,说:“我不会按摩。”
话虽如此,他还是默默走过去,犹豫了一会儿,绷着脸问:“需要我干嘛。”
明如晦低头,看了他须臾。他现在头是真的有点痛了,自从百年前白玉京坍塌一事后,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从前还在宫中时,他被天道选中,所有人敬他如神,唯有母后待他如人,依然无微不至地照顾。后来他与凡尘相断,孑然一身,为世人所愿牵绊,很久没人问他,需要什么了。
他看见郁危脸侧还有蹭到的炉灰,一张冷淡的小脸上,眼睛很黑很亮,纯净无瑕,像是未经尘世沾染的深潭。
明如晦用指腹抹掉了那一点碍眼的炉灰,长长地嗯了一声,想了想,笑着说:“有点饿。”
“……”
郁危从食盒中拿起一块自己做的小点心,正踌躇着要不要先尝一口试试毒,眼前忽然一晃,明如晦突然偏头凑过来,不远不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郁危看着被咬掉头的小兔子糕点:“……”
他复又抬起头,罪魁祸首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点心,说:“味道不错,在哪里买的?”
郁危道:“……忘了。”
他喂一块,对方就吃一块。炉火旁,红泥茶壶咕嘟咕嘟地响着,蒸汽袅袅上升,与烛火的光影交织在一起。屋外是烟雨氤氲,屋内也茶烟朦胧。
难得的安静中,郁危忽然问:“你会送我走吗?”
明如晦的目光从微阖的眼缝中扫下来,有些难言的惫懒和倦怠:“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犯错,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郁危说,“你会赶我下山吗。”
他固执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会吗?”
“不会。”明如晦道,“最多会罚你在竹舍关几天禁闭。”
和赶下山相比,关禁闭简直像是小打小闹的惩戒。郁危又低下头去,憋了半天,才说:“你可以多罚我一点,我遇见别人的师父都很严厉。”他顿了顿,努力回忆了一下,“会揍人。”
明如晦挑了下眉,垂着眼,闲闲地瞧着小徒弟乌黑的发顶,淡声开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郁危问。
明如晦嗯了声,说:“他们家的徒弟,没有我眼前这个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