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边的键盘声不再响了,刚刚为你带路的漂浮着的小咒灵为他拿过合上的手机,他自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皱着眉头道:“没关系,下午才要出去,休息的时间足够了。”
“嗯……”
三年级生还真是忙碌啊。
仔细想想,你似乎很少能见到他们三个悠闲的模样,若是在月亮躲入云层中沉睡着的白昼,见不到人的时候更多一些,故而一些琐碎的事都是二年级的七海和灰原、以及同期的伊地知来帮你的忙。
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任务要完成呢?
不过想想也是,你的这两位前辈都拥有特级的评级,全日本一级及以上难以搞定的咒灵都需要他们出马去祓除,工作量必然是少不了的。
但若假设你是有心之人的造物,你的诞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在意识到自己左思右想又拐回到这个话题上来后,你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份好奇心从脑海中赶走。这是一个光凭你自己得不到正确答案的问题,多想反而无益。
“悟那家伙也真是的,直接把你带到那么危险的任务地点去。”
这话令你一愣。你本以为他不会主动提及那一晚,但既然他这样做了,兴许是想要你正视这个问题,这样你们的话题好往下开展,于是你接下话茬道:“五条前辈只是没想到事态会如此罢了,更何况,他的确保护了我。”
“可硝子说你受伤了。”
“是我的问题,我莽撞了……”你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起自己受伤的始末:“那还是我第一次亲手杀死咒灵。”
当时刺穿那咒灵的咒力核心的触感很模糊,但你很想体验第二次,以做出更加具体形象的比喻诠释。
夏油杰的小咒灵一晃一晃地绕到你身侧来,似是在吸引你的注意力,你瞥它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将自己往被子里缩得更紧了,仿佛是想要躲回壳中的乌龟。
“他们不是生命,该用‘祓除’这个词才对。”
你没想到夏油杰会给予这样的回复,旋即迷茫地别过脸去,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寻找他的身影。他在你面前似乎是要更加放松些的,修长双腿伸直至廊外,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地面相触,在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时,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他似乎有着与温柔外表所不同的一面——这是映射在你脑内最直接明了的想法。
但你不敢随便对其加以触碰,正如你不愿他人揭开你心头蒙着的面纱一般。
“可以和我说说吗?那天从头到尾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祓除咒灵的。”
夏油杰为你递了个台阶,你立即顺着它一路直下,絮絮地讲起那日你的冲动行径与所见所闻。你说得详尽,他亦听得仔细,不消多时你便将那夜的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虽说早就开始怀疑了,但没想到这咒具还真的是悟送的啊。他对你倒是上心。”
聪明的咒灵操使早就发现了被你绑缚于腰间的咒具,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问你,如今你倒是自己向他交代了个清楚明白,省了个他主动向你发问的步骤。
刚刚说的话太多了些,你低下头轻啜了口热茶,顺手弹了记一直在你眼前烦个不停的小咒灵的脑袋。“五条前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能是害怕我太笨拙,一不小心就被咒灵夺了性命吧。”
“这话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他要带着你,就肯定是有你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受伤的自信。”
“就算受伤也没关系啦……”
萦绕在你耳边的雨声渐小,你正思量着到了嘴边的话该如何说才合适,就被天边远远传来的雷声吓了一个激灵。
对于这惊雷,夏油杰早有预感。他能够清楚地望见从夜空中直直劈下来的一道雷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提醒,雷声就已至,你手中空了的茶杯翻倒在一边,人也因此怔了半晌,显然是吓着了。
“是咒灵来了么?”
你没来由地如此问了一句。
明明你自己的眼睛也能看见咒力的流向,身旁还坐着一位特级咒术师,但你却还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样的话。
你知道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此般的自我怀疑之中,毕竟你是这般杞人忧天又自我厌弃的人。只是在你慌忙去寻自己掉了的茶杯时,你与夏油杰之间盛有茶壶与空杯的托盘被对方挪至一旁,他坐得离你近了些,你们之间隔着不足一人的空隙。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要不要睡一会儿?”
他没有直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却也好像以他的态度告诉了你答案,你便顺了他的意,贴在他肩头裹着的一层棉被之上,阖上眼,静待危机的来临。
然而直到天亮,都没再有任何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