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样一句——
“你是要杀了我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这样吧。”
在这个敷衍但冷血到极致的答案被说出口的同时,你耳边有猎猎的风声作响,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吹干了你湿润眼角上挂着的绯色泪痕。
你站定在原地,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与意向,眼前流转着的多余色彩全部都消失掉,目光之中仅剩下匕首所散发出的微弱的苍蓝色咒力。
你是真的很想叩问自己为什么事情已经演变到了这般地步,你却还是要尝试着去做一个赌徒。文艺作品之中的爱情仿佛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骗局,落到头上的爱情似乎从来都不会如此熨帖美好。现在的你只不过是由悲伤与眼泪勉力支撑着爱意。
若是梦中的能力也能被沿用到现实就好了,你想你绝对要将时间的轮盘在那一晚强行暂停下来,或者能够让你躲进与世隔绝的时空乱流中也可以——
而我就在这儿,想着从前的你。
想你我最拿手,一直都拿手。*
夏油杰将自己持着匕首的手举高,若你能够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便能够立即知晓这于他而言相当于是做下了某种格外艰难的决定。
他想他是世界上最不愿主动伤害你的人,但他不能带你走——这于你于他都不是一个有利的选择。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你的未来从此就会与光明灿烂绝缘。他绝不愿让你这颗明珠蒙尘。
今天之后你怕是不会再爱他、也不会再忆起你们从前那些难得的欢乐时光了。他在你心中留下了一道狰狞的撕裂伤,不知何时才会愈合。他不愿知晓、今后也不会知晓了。
匕首骤然向下挥去,夏油杰的目标是你的心脏。
从前你就这样残忍地对待过自己,将自己当做是感知不到疼痛亦不会死去的实验品。那时你手中的水果刀尽管已经深入你的胸腔,你的伤口亦未曾流下哪怕一滴血,在这之后又缓慢地自我愈合了,他想这次应该也会是一样的。
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你竟骤然向前迎了一步,他手中的匕首当即便因错误的判断路线,就此刺入了你的右眼之中。
好痛——
亲耳听到自己的眼球被刺穿的声音后,你原本抿得平直的唇角剧烈地颤抖起来,其中蕴着的几分视死如归就此消弭殆尽。传达至神经中枢的疼痛比往日的任何一次头痛都要来得更加剧烈与鲜明,你的身形晃了晃,最终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脑磕在坚实的土地之上,甚至都未曾让人听得到一声闷响。
而给予你这层痛苦的人未能接住你,他震颤的瞳孔对上自你右眼之中汩汩流出的鲜血,堪称手足无措到了极点。
明明从前你受伤时从不会流血的,况且这把匕首明明就是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到你的咒具,但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你自然比夏油杰要先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流血。覆有五条悟咒力的白绢在匕首刺入的那一瞬间就已松松垮垮地自你的鬓角垂下,你透着十足茫然的浅灰色左瞳暴露在空气中,因无法承受的痛楚而使瞳孔进一步缩小,不断发着抖的手在土地之上不断摸索着,想要抓住些什么以排解痛苦,却久久都等不来一只或温热或冰冷的手。
好像,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了。
在死亡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得不到回应的你只好麻木地收回自己的手,微微张开双唇,不让雪白的贝齿再度咬上自己已经泛着血色的唇角,尽量为自己留下最后一丝的体面。一种麻木的冰冷感侵袭而上,你努力地想要闭合双唇发出一个音节,最终你做到了——
“su……”
但也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而已。你连他的名字都无法再叫完整。
你无法阻止自己的意识彻底沉沦于记忆之海,虚无的海水堵塞住了你的口鼻,令你无法呼吸。你想不论是你的躯体还是意识都即将在下一刻死去,但令人意外的是,你竟在濒死之际回光返照一般,逐渐地回想起了从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
选择穿越时空的理由、由前代递到你手中的温热的可丽饼、于雪天交握的双手,以及……那个在幻境之中由你主动落在对方绷带之上的轻之又轻的吻。
哪怕现下你已经痛苦到快要死掉了,却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曾经发生在你身上却被你一一忘却的一幕幕影像。你不由感叹,这简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你不可置信地落下泪来。
原来从前每夜上演的那些绮梦都是真实的——梦境的内容是他在你与七海建人出任务的空档,强硬又卑鄙地将你带离了他身边,并赶在百鬼夜行之前将你囚禁起来,让你无法成为高专那一边的强劲的助力。
从前的你和他之间,明明是互相视对方为眼中钉的关系,上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你,让明明是为了五条悟才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上的你与他相爱?
你为这个残忍的事实而感到痛苦不堪,有很短的一瞬你甚至希望自己就此溺亡于记忆之海,永远都不要醒来。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持续了一瞬。滔天的怒火如同海啸前的地震一般猛烈地席卷了你的心,这让你在痛心之余强打起了精神。
你发觉在你眼前横陈着一道光,在你总是黑暗的视野当中,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除去咒力所带来的苍蓝光芒之外的颜色了,出于一种求生的下意识,你努力地向这道光芒伸出了手去,紧接着耳畔就响起五条悟的震怒之声。
“你怎么——你怎么能杀了她?!”
悟是怎么到达这里的?而且,原来你已经死了吗?那你现在为何又能够保有着自己的意识、还能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