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现在很不爽。不爽极了。
他一直都格外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依旧如此。从前他仅凭遗留在血泊之内的怀表的碎片就能够断定,你已经平安无恙地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线,他对你有这个信心,决定用余生守候你的归来;现在他在中村哲也的身上看到了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咒力,他在感知到它存在的一瞬间,便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你离他而去的背影。
几千个日夜的等待已经让他如同薪柴一般的耐心一点点燃尽,起初他对你的思念还没有浓厚到这般田地,现如今却已经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疯狂,愈等下去他心头的爱意就愈发像荆棘一般疯长,围绕着刺痛他的心脏。
他对于中村哲也身上陌生咒力残秽的猜想宛如一根通往极乐世界的蛛丝,哪怕这只是他的错觉也罢,他想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况且,在与你相见之后,他应该说什么,又该怎样去说——如此复杂的命题也已经被他在心头演练过许多次了。
怀揣着大秘密的中村哲也这一路上都格外苦不堪言。他本想着努力替你瞒下你的行踪,可五条悟在将桃子寻来后,非要带着桃子跟他一起回家去,尽管他才是前辈,却实在是无法拒绝当代最强的咒术师,只好一路上守住自己的这张嘴,不让它轻易吐出会引人猜想的话语,就这样将其带回了家。
而在他解开指纹锁就此打开家门的一瞬间,原本背着猫包站在他身后的五条悟活像是一头敏捷的雪豹,一扭身就挤进了玄关之内,在草草换了鞋后迈入客厅。
对于五条悟精神的高度紧绷,中村哲也不能说是不紧张,毕竟他也是真的有不能向五条悟吐露的秘密,而他对自己的演技显然并没有那么自信。
他紧跟在五条悟身后进门,一眼就瞥见沙发上散落着的毛毯与茶几上呈一字摆开的优惠券——毛毯是他为你找出来、方便你在沙发上午睡的,优惠券也是他离家前交予你的,这些无疑不是你在这里短暂停留过的痕迹。好在他认真地用自己这双能够看到咒力的眼睛判别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咒力残秽。
你明明是他见过的咒术师中咒力外泄最严重的那一个,又是怎么做到将“现场”收拾得这么干净的呢?
中村哲也的心中升腾起这样的疑问。他拼命地将这份疑惑压下去,不要做被好奇心害死的猫,五条悟的问话却率先打断了他的行径。
“中村先生,你真的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所以说你们两位都已经是五条家的家主了,有事可不可以互相解决,不要让我做中间人呢?!就算是有三倍工资这个忙也真的很难帮啊?!
五条悟格外严肃的目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领受的,苦逼的社畜简直都要被折磨到抓狂了,好在猫包中的桃子率先大叫起来,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
它大叫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猫咪对于气味的感知格外敏感,在你们进门的时刻它便已经知晓自己这是回家了,只是你们忙着说话,久久不愿放下它,它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从猫包里出来。
“乖宝宝别叫了,这就放你出来。”
中村哲也心疼得不行,立刻就从五条悟的肩上取过猫包,将桃子放出来,生怕他金贵的宝贝就此应激。他这下正好也有了从五条悟身边逃开的理由,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去,从橱柜里取出桃子的猫碗与未开封的罐头,打算给桃子加顿餐。
被晾在一旁的五条悟对于话题的强行转换极其不满,但他现在是十年后的二十七岁而不是十七岁,对于方才没有控制住情绪的行为,他也做出了相应的反思。
难道这真的是他的错觉吗?他明明亲眼看到了中村哲也肩上那抹与他如出一辙的苍蓝色的咒力残秽。可他的家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他连半点咒力的影子都没见着。
等等,这才是关键所在吧?尽管咒术师收敛咒力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出太多,却也不可能在自己久居的环境中不留下半分咒力残秽。而他的家中太过干净了。
你是来过的。但你用了特殊的清除咒力的方法,不想让他这么快就发现你的行踪。
最强突然就感到了些许失落,绷带之后的一双眼闭了又闭,他缓缓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哪怕拥有这双洞悉万物的六眼又怎样?他也无法完全洞悉你的心。他根本就想不通,为何你会在回到现在的时间线上后还躲躲藏藏地不愿见他。
难道说,这次回来要见的不是他,而是杰吗?
他的双拳握得更紧了,甚至发出了清脆的、格格的声响,这把端着猫碗回到客厅的中村哲也吓了一跳。他立刻上前几步来重新面对自己的这位最强同事,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怎么了吗五条先生?”
“不,没什么。”
五条悟决心像往日一般保持绝对的冷静,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追着桃子来到了茶几之上,好奇的猫猫冲着茶几上摆出来的优惠券们闻了个不停,并用自己柔软的猫爪反复扒拉着脆弱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