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灰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包括我也是。”
时间在黑暗中总要使人疑心它会流逝得更加慢些,五条悟扶住你肩膀的手没有放下,一直用以支撑你无法挺直的上半身。或许是过了十分钟,也或许是过了半小时,你这才对忧心忡忡的他开了口——
“我好像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这般无厘头的话落在五条悟耳畔如同惊雷一般。不可置信的震惊的情感自他的双眸中下意识地流出,偏生你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还再次在他面前放出了丑宝,那枚破碎的浮云晷顷刻之间就被你握在了掌心——你注意到它的指针又向一侧偏移了一些。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第一个驱使它的人,但我的确利用它来到了这个时间轴。同样的,我也付出了相等的代价,用我的咒力、我健康的身体与我的记忆和特级咒物进行交换,只为了抢下一个足以令我在这个时间段停留的机会。
“但可惜的是,我忘记了我此行的目的。”
你总算愿意抬头看上五条悟一眼,尽管你已经在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了,眼眶却还是诚实地泛着红,眼睑也因你曾多次拭去源源不断滚落下来的泪水而微微发肿。
“这两个月以来我经常会做梦,总能梦到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杰君,和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的我自己。
“我总在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但我也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只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拥有着全部记忆的我会怎么想现在的我呢?我真的有改变‘我’想要改变的一切吗?还是说我在这时间的洪流之中只能成为一名无助的旁观者,看着令我感到悲哀的事实注定要在我身边如此发生?”
五条悟完全被你的连番叩问问到怔住了,他也知晓你这番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你更像是在剖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一样。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你选中了其中一条路,就一定要一路走到黑,尽管它并非世俗意义上的正确,你也要将其扭转成为自我世界之中的真理。
“无论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肯定都不希望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症结或许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所以……”
一阵猛烈的眩晕感如同过境的蝗虫般侵蚀着你的大脑,你感到眼角和鼻腔均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却并非眼泪与涕液所应有的触感。从喉咙深处蔓延而上的痒意使得你张了张口,下一秒却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溅落于雪白的制服裙上,形成格外鲜明的对比。
你的第一反应是向后退去,可你的身后即是墙壁,你退无可退。你十分担忧自己是否有弄脏五条悟身上的制服,对方却完全不在意,就像数个小时之前那样,用手帕再度为你擦去横陈于你面上的鲜血。
“别让杰变成……那个样子……”
你艰难地将自己方才的话补充完整,你也确认五条悟的确是将你所说的话都听了进去,在这方面你对他拥有着极大的信任感。
然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冷凝成冰,在用手帕尽数拭去血迹、并确认你的七窍不再继续流血后,将因过度使用大脑与这双残破双眼的虚弱的你扣在怀中,听着你宛如濒死的小兽一般艰难的呼吸声。
“明明自己都成了这样了,却还要提起他的名字吗?”
自你在他面前使出与伏黑甚尔别无二致的做派时,一种生理性的反胃感就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没有将其从面上表现出来。
他知道的,他并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已经成了过去,他也不会再惧怕任何天与咒缚。可最令他恐慌惧怕的根源此时此刻正在他的怀中低喘,并低低地喊着她恋人的名字。
他好像知道了自从与你相遇后的那股违和感源于何处。
他想他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尽管你已经毅然决然地牵过了他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