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蓄出的泪又收了回去。
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
她真的来到了十八年前,她真的遇见了年轻的娘亲,并且还与十八年后相差极大。
也许这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机会,如果她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就能阻止娘亲十八年后的贫苦?
这下子,沈府不得不进了。
“姓裴的,沈府的大小姐是不是叫沈以宁啊?”
“是啊!”裴时与无聊地搅着馄饨,十分好奇,如此寡淡的馄饨她怎么能吃得那么香。
“你能参加沈家的宴会,说明你和沈家很熟喽?”
“那是当然。”裴时与看着越贴越近的沈疏香,心里发毛:“你打听沈家的事干什么,你不会真是沈家的人吧?”
我当然是沈家的人了。沈疏香心里憋着好多话,但一句也不能说。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就问你,我想进去沈家,有什么办法没有?”
“当个丫鬟我倒是能给你安排进去……”裴时与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眯起眼睛,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痞气,语调拖长:“你这什么态度啊?我凭什么帮你,你还没道歉呢。”
“我要你帮我了吗,不说就不说呗。”沈疏香愤然起身,眼前的木桌都颤了几颤。
“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裴时与将铜钱扔在桌子上,急忙追了上去:“刚吃饱别走这么快!”
“你跟上来干什么?这么想帮我?”沈疏香斜睨他一眼:“我可受不起。”
裴时与挡住她的去路,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脾气真急啊,谁说我要帮你了?”
“我只是想到沈府最近在挑选一位女夫子给沈家小姐上课。说起来啊,这沈家小姐极其厌恶读书,已经气走了十几位女夫子,京城有名望的大儒都不敢再去沈家了。”
“谁知这沈家老爷比沈小姐脾气还犟,非要让她女儿把书给读完。前几天才放出消息来,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论身份地位,都可以去沈府待选女夫子。”
“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真才实学?”
读书?这不正撞她下怀吗?
沈疏香睁大了眼睛,语气也轻快起来:“轻而易举,我最擅长的就是读书了。”
此话半真半假,沈疏香愿意承认的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是卖粪饼,运料、制作、讲价、维系客户,这其间种种她一点就通。
然而在外人眼里,她最擅长的是读书,毕竟在竹然学堂呆了十一年,周围都是些不识大字的农户,包括她的娘亲,早把她当做文曲星下凡了。
裴时与噗嗤一声笑了:“简单?那你说说这牌子上写的什么字?”
沈疏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馄饨三文一碗……姓裴的!你还真当我不识字了!”
……
裴时与将伤口包扎好后,沈疏香早已被嬷嬷们丢了出去。
他呆在屋中,只听得她一直叫喊什么“十八年前”、“我不是这里的人”、“这是在做梦吧”、“快打我一下”……直到众人将她架出去,院中才恢复了安静,重现之前的和谐氛围。
他匆匆包扎好伤口,追了出去。他记得这样冷的天气,沈疏香只穿了一件单衣。
他看见沈疏香失魂落魄地立在沈府门口,黑发如瀑,衬得小脸越发苍白,眼中凝结着无尽的忧伤与疲惫。
衣衫单薄,还打着大块的补丁,真像一个小乞丐啊!
刚才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砸他啊?
转眼便见她走到了馄饨摊前,站住不动了。
裴时与观察了一会:这馄饨有那么香吗?连路都走不动了?
不会是没带钱吧?裴时与轻笑,本就俊秀的脸配上如沐春风的笑容惹得周围人一阵惊呼。
罢了,局面变成现在的样子也有他的错,他不该莽撞地闯进沈府供客人更衣的客房,不然也不会把沈疏香吓得神神叨叨的,他就勉为其难,暂时对她负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