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玩了两个月,暑假作业一笔没动,现在被请家长又要害怕了?”季砚礼的嗓音依然低而沉,语气也并不多重,却莫名就透出股不怒自威的味道,“谁教你这么敢做不敢当的?”
电话那头的周道老实听训,大气不敢出。
其实他和季砚礼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他爸以前在季家当管家,他比季砚礼小了五岁,虽然后来季家遭遇了变故…可他和季砚礼的联系倒是一直没断过。
当然了,主要是他一直在主动维持联系…
周道倒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季砚礼那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是主动的人。
而且周道从小都有些怵季砚礼,倒并不是碍于什么管家儿子和所谓少爷这种身份的怵,只是季砚礼从很小起身上气势就太强了,他稍微沉了脸色亦或语气像现在这么讲话,周道就根本控制不住犯怵,甚至本能里想要服从。
他没敢回嘴,就听季砚礼又转而道:“没法救你,我现在有室友了,没你能睡的地方。”
这句话直接把周道震懵了神,以至于他一时间都要忘了自己现状有多惨,也根本没能注意到季砚礼说到“室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是多么不同寻常的轻柔。
仿佛说的并不是室友,而是什么格外亲密的关系一般。
周道当然也不会知道,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季砚礼依然定在电脑屏幕上的目光,是多么不同寻常的热切。
他愣了半晌才惊讶问:“不是哥,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室友?你不是从小都最讨厌跟人睡一个房间的吗?”
周道自三岁有记忆起,就记得季砚礼一直是一个人睡的,他还记得他七岁那年暑假,有天在季砚礼房间看季砚礼拼乐高看得太晚直接睡了过去,而那天也不知季砚礼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原因,竟没有叫人来把他带走,甚至还难得好心给他盖了条毛毯,可谁知睡到半夜周道莫名其妙醒了,这一醒竟就看见季砚礼自己掐着自己脖子,闭着眼睛却还眉头紧蹙呼吸急促,一看就非常痛苦的模样。
当时七岁的小周道吓得连滚带爬去找他爸爸,虽然等他爸来的时候季砚礼已经自己醒了过来,看起来跟往常也没什么不一样,可自那之后周道再没敢留宿在季砚礼房间,等后来渐渐长大了也愈发了解季砚礼,更是知道了他其实从小都很讨厌跟人睡一间房。
季砚礼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一瞬微顿,他对周道的问题不置可否,只淡声道:“总之,今晚你最好乖乖滚回家里,别再作妖。”
周道回了神,他试图再挣扎最后一下:“不是哥,今天不是才报道还没正式开学吗?你新室友已经搬来跟你一起了?没搬来你就收留我一晚成吗?实在不行我现在过去,就躲一阵躲到晚上我爸睡了我就回家行吗!”
可季砚礼依然不为所动,不过倒是多解释了一句:“我不在学校,等下回去还要再出来一趟,有些东西要搬走。”
周道下意识顺着问:“什么东西?”
他问完,就听手机听筒里沉默了。
周道很快就意识到了,毕竟季砚礼的边界感向来极强,即便是他也不能探听季砚礼不想说的事情。
他正要道歉,却听手机听筒里传出一声很低的气音——
好像是季砚礼很轻笑了一声…?
竟然没再训他还笑了?
周道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可不等他再多想什么,就听季砚礼已经敛了笑音,但竟破天荒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会吓坏我室友的东西。”
讲了这句,任由电话那头的周道满脑门问号,季砚礼却毫不留情丢出句“挂了”,就直接结束了通话。
甚至连点击挂断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依然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屏幕上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专业文件,而是一个芭蕾舞表演视频。
此时视频中是个身穿纯白色,宫廷复古风芭蕾舞服的男生,视频不算很高清,此时距离并不足矣完全看清男生相貌,只能看出那过于完美的身材比例,如同造物主最偏爱的杰作,亦能看出舞台追光灯随他舞步而动,他身姿是那么轻盈灵动,好似“白天鹅”的现实写照,仿佛他不是沐浴在光里,而是,他就像是光本身。
镜头忽然推进,放大,聚焦,最终定格在男生回眸微笑的脸上。
这一次,主人公的模样终于清晰起来。
那赫然是许柠柚——季砚礼口中“会被吓坏的室友”。
视频被按下了暂停,季砚礼又垂眼看了片刻,忽然抬起手,指腹轻轻蹭了蹭屏幕。
恰好蹭过视频画面里,许柠柚弯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