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贪心另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四)
爹爹说,只要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便会一直找,所以要假装我们都死了。
爹爹在悬崖布置机关,好像快要布置好了,我不疼时也要帮他搭把手。
我们至今未搞懂灭门的仇人是谁。
爹爹说,可恨自己常年待在谷中,不认识他们,猜不出门派。
但无妨,一个身高九丈,另一个被我伤了瘸了,还有一个形如鸟人。
总会知道。
这些日子他猜测,林伯伯是隐藏坏蛋。
但是他总不肯信,各种说服自己,不是,不会,不应该。
但这世界上好像只有自己和林伯伯,知道血晶煞在无相陵,越想越恐怖。
爹爹说,以后不要轻信任何人,除了他永远爱我。
那是我一生最后几天,拥有爹爹的日子。
这次黑衣人到时,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众僧还未晨起。
他们像安了天眼似的,每次天上有鸟盘旋一会儿的时候,就会来。
为我熬过热粥的小沙弥死得突然,安慰我道,“人世不过一座铁牢笼,幻化的安乐巢罢了。”
“他们身中五毒心,贪嗔痴慢疑,蒙蔽本心,甘愿为奴隶。”
“你别哭,今日只当我抽身出泥壳,去十方世界蓬岛扫花,行善之人,来世自有相见之机。”
爹爹又为我杀上一遭,他武艺实在不算精绝,没有大侠客以一顶百的内力,不过是一手暗器使得还算出神入化,能伏击二三来人罢了。
我见这庙顶殿眉名曰“慈航”。此刻被砸得只剩半角断檐牙,佛像残身立。
可惜慈航不可渡我命;
万卷妙法不可渡我命。
渡我的是母亲父亲,与善良众人的肉身而已。
父亲跟他们拼到最后一丝力气,带我到那早布机关的崖边。
说要跳崖的时候,他却没跳。
他把我独自推下去了。
纵是有准备,父亲那双只会轻抚我头的手,重重一推的感觉,还是很残忍。
父亲给的最后一句话是,
他们,我能杀几个便算几个。
婳儿,我要去找你母亲了。
你是我们拼尽力气保出来的,你要好好活着。
我冲爹大喊:别留我一个人。
只觉身子下坠。
父亲所设的假障机关,藤蔓绵延,三十丈一段。只要我每段都抓住,便不会粉身碎骨。
我会一点林家教的轻功,更是不难。
毕竟重山万里,悬崖千丈,也不及恶人之心般陡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