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太多,她难以自欺欺人。
此刻,易听?雪又?看向她,暗示现在可以谢恩了。
郁卿浑身?一滞,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危机。
万一谢临渊真是林渊呢?
她能认出林渊的嗓音,林渊也?能认出她的。虽说他?抛弃在先,她也?早嫁作状元妇。
郁卿依稀记得林渊并不大度,非常爱记仇。万一知晓了她身?份,会不会厌屋及乌,故意打?压易听?雪?
如今只庆幸谢临渊有眼疾,只要她一日不开口,就能瞒一日。
想到眼疾,郁卿心口又?中一箭!
郁卿额前泌出冷汗,朝易听?雪指指自己的嗓子。
易听?雪以为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便?躬身?道:“臣妻那日被灌了药,喉咙至今尚未痊愈,但她曾屡次对臣示意,陛下救命之恩,她感激至深,没齿难忘!”
郁卿跪坐殿前,从未如此崩溃。她终于明白为何裁缝铺掌柜总爱翻白眼,她也?想翻。
感激至深,没齿难忘?
她只望林渊彻彻底底忘了她,最好磕到脑袋失忆了,或者疯久了神志错乱,认不出她了!
然而,天?子却缄默不言,没让她们走,也?没有留。
郁卿的脑袋压得低低的,余光里,连枝灯的蜡泪滴落烛台。
烛火摇动,满室寂静。
夜幕降下,风声渐起。
郁卿咬着牙,再也?忍不住了,悄悄伸手拽了易听?雪袍角。
易听?雪也?不知为何,刚要再问,抬眼瞧见内侍柳承德给她使眼色,便?禀辞带着郁卿退下。
走出议政殿门的那一瞬,郁卿长舒一口,浑身?疲软,连双腿都站不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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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灯中的蜡又?燃下一截。
玉屏风后,谢临渊静静看着方才二人跪坐的地方,似是出了神。
世?人鲜少清楚,这扇玉屏风只挡屏外人。从内向外看,能瞧见绰绰人影,只是一颦一笑朦胧,如隔纱雾。
薛廷逸进来时,他?在批阅北凉残部闹事?的军报,并未仔细听?他?繁冗的谢恩,更没注意到他?身?侧的夫人。他?更在意的薛廷逸是否莽撞不堪大用,因此只告诫他?下不为例。
而他?话音一落,屏风前传来一道深深的呼吸。
这刹那,谢临渊心脏不由他?掌控,随她吸气升起,又?随她呼气猛地下坠。
他?手中笔顿在原地,笔尖微微颤动,朱砂色落在军报上的“细作”二字,好似一种隐秘的暗示。
谢临渊蓦地抬眼,瞧见屏风后状元郎夫人的轮廓。
多少日夜里,他?曾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殿中道士高?僧。
禁卫持刀抵在他?们脖颈上,命其寻来郁卿魂魄。这群废物匍匐在他?脚边,瑟瑟发抖,原形毕露,再没能看见天?明。
第一个活着出宫的,是一位来自苗疆的老妇。她皮肤黝黑,皱纹中布满风霜,低下头看着横到脖颈边的剑,并不恐惧,只露出一种悲悯的神色。
她说她不能将一个魂灵带来,因这世?上无人能操纵生死,没有阴曹地府,也?没有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