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杀他,为何不现在从?博古架后出来!
他不敢多看,扭头出了议政殿。
晨星已经升起,再过不多时,早朝的钟声就?会鸣响。他来到太元殿,坐在龙椅上,朝会还有一群人?不知死活地问他刺客是谁。
谢临渊坐在屏风后,渐渐失神,不自?觉地望向帘后。
那纱帘后影影绰绰,仿佛坐着一道身影,依靠在柱子上打瞌睡。
他胸口外伤一阵剧痛,猛地起身,大步走?去,一把扯开纱帘。
帘后,两?位起居舍人?惊落了笔墨,赶忙告罪。
朝会因此打断,金銮殿满堂寂静,群臣怔怔望向站在帘前的天子。
裴左丞惊惧未定?,终于看清天子消瘦憔悴,甚至有些脱相的模样,心中焦急,决心下朝后找裴皇后细问。
谢临渊头痛欲裂,放下纱帘,走?回龙椅上,道:“继续。”
殿前,博山炉一缕青烟直上,渐渐在曦光中化为虚无。
下朝后,谢临渊直接留在太元殿听政,至于为何不再去议政殿,也无人?知晓。
他待到午后,已经无政可听,无事好论。
柳承德劝他用膳,谢临渊道不必。柳承德又劝就?寝,谢临渊只得颔首。
他从?太元殿出来,走?去寝宫。太元殿离甘露殿不过一炷香的路。
他好似走?了一瞬,抬头一望,殿牌上书三字,承香殿。
柳承德亦觉无奈,方才他要?引陛下去甘露殿,可陛下正陷入沉思,脚步在每一个宫道岔路口,都跟随本能拐去另一个方向。
雪英诚惶诚恐地跪在前殿,谢临渊挥退众人?,独自?站在殿中。
承香殿太小了,以至于他一人?都会倍感?窒息。
自?那日后,殿中陈设丝毫未动,桌上素瓶,案上针线,架上一串人?偶,每个都穿着不同的衣衫。
还有一条狗,穿着绣金龙的圆领袍,那绣工简直看不出龙的痕迹。
谢临渊与它对视,怔怔凝望它半响,将它取走?了。
他掀起床幔躺下,这帐中依稀有淡淡的暖香气息。
还有一些柔软触感?,哭泣声,骂他的声音,咬在他肩上的痛觉,绸缎般的光泽,茶色的湖水。
他忽然感?觉那迷药的后劲依然没过去,让他五内俱裂,肝肠寸断,心口外伤痒痛难忍,如遭百蚁啃噬。
他抑制不住去撕扯,拽开纱布,指尖叩进血肉,钻进肋骨,拔开跳动的心脏,想从?里?面拽出那些横冲直撞的异物?,可总也挖不到。
他忍着剧痛去拽,愤怒地低下头,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才愕然发?现——
伤口已经愈合。
痂已脱落。
除了方才刮破的一层皮,只剩一道异常狰狞的疤痕,从?胸口贯穿到最后一条肋骨。
好似他曾被剖胸挖心过。
谢临渊双目赤红,望着床顶,不断喘息。
终于,他还是哑声道:“……你掌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