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水嫩似玉的手只在我的脸上徒留硬茧划过带来的尖锐痛楚。
她说出了我视为耻辱的名字:「陈尼,你以为我是真心想救你吗?」
嫡姐的手渐渐捏住了我的下颌,她抬起我那张与之三分相似的脸:「我受够了一辈子做苦力的绝望,受够了你这个肥猪丑八怪却能在主子跟前做条暖床的狗,也能比我尊荣!」
「呵,你如今倒是有个人样了,可惜啊少爷的一颗心已经在我这了,你休想吃这回头草。」
她以为我领了进府回禀的腰牌是要重新做回少爷的女人。
怒火中烧的嫡姐扭开我的脸,一伸腿便将我踢开。
我只觉天旋地转,可她转瞬却成了愤懑落泪的可怜儿:「陈尼,你上辈子一死了之,怎么不让我也在陈家覆灭的时候死了算了!你为何要带我出逃,要这样糟践我!」
我被她踹到心窝,说不出话来。
原来上辈子,在我被郡主杖责诈死之后,她在这赵府忍辱负重地度过了一生。
我疲于亡命奔波,而她却枯死于这一方庭院。
12
那日,嫡姐送客时,冷笑着恭贺我得嫁福六这个马夫为如意郎君。
「这原属于妹妹的泼天富贵便由阿姊替你承担吧。阿姊祝你天高海阔,莫言艳羡我锦衣玉食、雍容华贵。」
她当着下人的面与我划清关系,她的两个丫鬟二话不说将我推出府邸。
深秋的京城入夜渐凉,我纵使满腹委屈,也只抱着胳膊等福六驱车将我送回庄上。
现下嫡姐既已对我回府产生戒备,我若再向她解释一切缘由都过于牵强苍白。
可事实却根本没有给予我回旋的余地。
直至深夜,福六那熟悉的身影却依旧没有从长街的尽头出现。
我在赵府阴冷的偏门等来了归家的赵枢意。
他看见我并不惊讶,只兀自推开门廊,示意我一并同行:「珞娘,他…许是有事耽搁了,今夜先宿在府里吧。」
我的脸早已冻僵,好半天才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少爷万安。
可我的脚像是生了根,不愿离开半步。
我的福六还没来接我,我不能走。
待到少爷拉过我冰冷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揉捏时,我的四肢与目光才注意到这金贵的少爷竟也在寒风中与我并肩。
他的目光灼灼,见我终于看向自己,只挑出微些温和的笑意:「珞娘,你跟我回去,我让小厮守着门,他若是来了,我立刻就放你走,好不好?」
我又一次抽出手,无尽的冰冷裹挟着我无声地拒绝着他。
「少爷,你把福六怎么了?」
我的声腔在颤抖。
赵枢意仍是温声细语:「珞娘当真以为自己对田庄管事做的手脚天衣无缝?」
他答非所问,我却知这分明是我要的答案。
我欲借故回府,明知管事吝啬,起夜不爱燃烛点灯,便换了比之寻常高出二寸的门槛令其重重绊倒,卧床不起。
而赵枢意亦对我回府之事有所求,可他一位少爷只会比我一个婢子所能更为出格。
我不敢细想赵枢意为了留住我会对福六做什么,唯有辩解:「管事乃无赖登徒子!他酒后失言,觊觎婢女阿桃,我若是放他回府,他定会借机留宿欺负阿桃。」
旁人或许会言说,阿桃一个婢女能被府中管事相中是何等福分。
可我们这些田庄里的丫头都知道管事好色霸道,好几个佃户的女儿都糟蹋在他手里。
赵枢意却不知想到何处,他顿时失了言笑晏晏的佯装:「喔?珞娘这是在指桑骂槐?按你的意思,我不就是那心怀不轨、强抢民女的好色之徒。」
我挑眉心中冷笑。
真是说中他了,他急了。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