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知我只是一届婢子,即使猜中赵枢意肮脏的心思,直接言明也只会激怒于他。
不管福六究竟遭遇何事,可我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赵枢意如何对福六发落。
指甲狠狠地被按进掌心,我终于垂下被冷风吹得生疼的头颅。
「奴不敢。」我才想起自己适才出言不逊,连自称都懒得恭敬伪装。
可我心乱如麻,无心弥补,只草草地道:「少爷,奴陪您回去吧。」
这点敷衍的讨好却意外地很是受用。
赵枢意的房中还是点着那熟悉的药香。
他得意地抚上我的腰肢,似是闺房情话般与我分说,嫡姐并不似我这般有趣。
那日,他只是招嫡姐到身前,递交我的信件与碎银,这狐媚子般婢女却异香莹莹,扑倒在他的怀里。
这让赵枢意想起他与这个婢女的初遇。
分明是他来寻我却偶遇嫡姐,嫡姐妩媚婀娜地向他福身作礼,身上的香气氤氲迷人。
「珞娘,她求我,只要给她荣华富贵,她愿意什么都听我的。」
赵枢意想要的不是任何人的真心,他只是想要获得玩弄一个女子的权力。
他撕了我的信,抬了嫡姐做妾,故而我的书信不会有回音,因为此番正是赵枢意骗我回府的引子。
次日一早,我推开赵枢意急匆匆回到了赵府的偏门。
赵枢意哄女子的手段不差,他果真留了一位小厮看门。
那小厮经过主子打点,恭敬地朝我作揖:「阿珞姐姐,昨晚到今晨,我都没瞧见福六哥回来。等他回府,我准第一个告诉您。」
我并不理会他的讨好,直击要害:「那马车呢?他驱了马车出门,城里总有人看到赵府的马车吧?」
福六并不是玩忽职守、薄情寡义之人,他彻夜未归,大抵是遭到赵枢意的阻拦。
如果赵枢意要对福六动手,那他驾驭马车很容易可以追查到他的下落。
我刚想要出府寻找马车的踪迹,冷不防听门外传来的嚷嚷。
「出大事啦,赵府的马车沉河了!」
14
福六死在了护城河的岸边。
仵作的记录写到他的怀里还有一包严严实实的糕点。
夏日里,尸体很快泡发腐烂,只有那包点心被小心翼翼地保存完好,令人称奇。
而赵府的马车冲下河后也同样惊奇地毫发未损,两匹马却都淹死在河里,所以马夫福六应是自杀。
他砍断了马蹄,让马匹无法带着自己奔腾上岸,最终只能随己身淹没在滚滚河流中。
衙门来的官差一五一十向赵府的主子们交待福六投河案时还啐了一口这没心没肺的马夫。
「亏夫人、少爷平时宽容大度,连一个马夫也能随意驱车出游,他却恩将仇报,自己寻死还要送走府上两匹好马!」
我站在一旁,听着官差的诽谤,又酸又疼的热意涌上喉头。
「大人,福六他不是这样的…呃!」
可就在我张口的刹那,我身前的嫡姐却率先伸手掴了我一掌。
她疾言厉色地道:「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一个下贱的婢子开口!」
后院女子争风吃醋,大丈夫赵枢意反倒自觉隐身,唯有少夫人倩华郡主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她故作大度地指使下人拉开我们姊妹彼此:「都是贱婢,何有你我之分?我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叫官差大人看热闹了。」
郡主使个眼色便有膀大腰粗的婆子出来将我与嫡姐拖下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官差对郡主在赵府的一言堂见怪不怪:「郡主说笑了,都是您与赵公子仁慈,才叫姨娘们胡乱出了岔子。」
「她们哪是什么姨娘?」倩华郡主摇了摇团扇,置之一笑:「都是夫君随手逗弄的玩意儿。衙差大人你喜欢就挑走吧,省得姊姊妹妹们都凑在我家,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