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崔缨哽咽着,“你听,城里家家户户都在庭前燃草爆竹,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年?”
杨夙两眼空洞洞,早没了光彩。
“嗯。过了这个新年,我就十七了……你呢?”
杨夙笑得有点怪异:“我本以为,我再没有机会过年了。”
“别说这样的傻话,相信我,我的朋友,新年里,你一定会更好的!”崔缨眼神坚定地告诉他。
牢外传来狱吏不耐烦的吆喝声,崔缨急忙起身,仓促收拾了禁牢中的环境,反复跟杨夙说着保证的话,这才抹了抹眼泪,不舍地走了。
“再见,明天我还会来!等我!等我!”
“再见。”
杨夙又笑了。
推着车走出诏狱大门,崔缨整个人精神恍惚,良久才察觉雪已停,但天已大黑,她连忙推车奔出城外,赶在宵禁前回到曹府,换回旧时衣裳。
她在房内木桶里泡着热水澡,白日寒气被驱逐不少,可一想到杨夙还在冰冷的诏狱里,她就难受得只想把头缩进水里。热水使人清醒,崔缨钻出水面,按着木桶边沿,重拳拍打水面,暗暗下定了决心。
什么清河崔氏?什么曹氏养女?我本就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
此番就算身败名裂,就算背亲叛友,也要救杨夙逃出监牢!!
一夜未眠。
崔缨辗转反侧,思量应对之策,脑中反复演练瞒天过海的救人计划。
次日,她早早推车进了诏狱,有了第一日的经验,干活顺畅得多,再有不安分的囚徒,崔缨直接不客气地,扬起铁铲伺候,对狱吏则是曲意逢迎,套取好感。
于是不到申时,就清理到了最后的禁牢。
这次并无多活,杨夙只叮嘱她第三日带根拄拐。
“你的脚……”
“不过是被挑筋罢了,这八年,没怎么走过路。”
“……”
崔缨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手心肉里。
“记着,要干竹做的拄拐。”
“好……”
杨夙气色明显好多了些,崔缨满心欢喜地将除夕夜趁乱逃出城的计划又重复一遍给他。
“我打听过了,往年许都皇宫里,都要举行‘大傩’的年庆仪典,是为击鼓驱逐疫疠之鬼,称为‘逐除’,今年曹操大胜乌丸,许都城里更是热闹,这是极好的出逃机会。”
可杨夙摇了摇头。
“不行,还不够乱。”
“你的意思是?”
“你的头脑还差点意思。”
“差……什么?”
“一把火。”
“火?火不是更引人注目吗?更何况大年夜,守卫肯定都喝多了,防卫必然松懈。”
“你想得太简单了,你根本没有一点生存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