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伟,你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
当时这么问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星空宇宙之类的傻话,结果他居然给我来了句“哪儿也不想去,最好能继续陪在妈妈身边”。
真是傻到家了……
我问的是会去哪里,不是你想去哪儿啊。
广东总是会下雪,像这样晴朗的夜空是很难得的。
百年的光阴里,气候发生巨变,而银河的流向一如往常,就像有些人的头颅总会昂向未知的星辰。
名为陈嘉伟的孩子面带浅笑、垂下眼帘,背靠集装箱屋顶几欲睡去。
“喂,想死吗,在这里睡。”
另一名和陈嘉伟有着同样面孔的男孩爬了上来,五官显得紧绷,似乎对陈嘉伟颇有微词。
“哎!没睡呢啊没睡呢。”
陈嘉伟一个机灵弹坐起来,他还是有些害怕自己严肃的双胞胎哥哥。
“随你,别吵到妈妈。”
哥哥将一张脏兮兮的薄被子扔给弟弟——这是他们家最保暖的物什。
陈嘉伟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真的说出来。
“……谢了,哥。”
集装箱改造屋里的床上,捆着一坨曾经生下他俩的活肉块。她甚至不算批湿奴,只是一个批
——有些人体内的湿批因子含量天生很高,刚好卡在发病的临界线以下一点,随着年岁增长,他们即使没有暴病,身体也会产生缓慢的变化。
这对孪生兄弟的母亲便是活例。
即使是“批编号”这一概念诞生的时代,也没有人给这种似批非批的东西命名,人们权且传这种现象为“批颓”。
……
年仅十岁的兄弟俩,在西历2214年的原·中国广东省地区过着沟鼠一般的生活。
这里是一块已死又适合等死之地。
有人不想烂在原地,于是西行、或北上、或东渡,或投身南溟,结果是无一例外的无人返回。
某天中午,他们用破布包着自己,互相倚靠在残垣断壁中,分享刚刚偷到的半块干面包,这已经是长久未有的莫大幸福。
“呜哇,哥,我的鸡鸡都冻缩进去了!”
“安静点,我们只能在这里吃,被发现就连这口都没了。”
南无三!地狱从不缺饿死鬼游荡!
他俩细细品味混杂着纸屑砂石的面包,待嘴里口感艰涩的甜变成淡淡的苦,呼出的热气愈发明显,才离开塌楼搭成的荫蔽,再度面对掀皮刮骨的寒风。
阴暗的天空盖着北方的荒原,远方覆雪的连绵山峦其实是盆地的外围,而盆地之中是绝对的人类禁区。
东亚大盆地,批湿奴末日战争后,人类将所有核武器向东亚大地倾倒,传说长达百年的持续核武打击甚至改变了地形,形成了东亚大盆地,并近乎永久地改变了这片大地的气候。
然而,让盆地内成为人类禁区的并非核辐射,而是将核辐射吸收殆尽、进化出了新生命形式的一体批湿奴,也是后日被冠上“个位编号”,绝对不可能凭人类之力战胜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