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来自前方一点最微小?的胜利,都是人们在黑暗中互相支持着走下去的动力。
设置路障后,电车必须原路返回。一行人通过倭国人的检查,又?匆匆忙忙去到租界内的其?他电车车站等车,这一点的秘密再随着电车的行驶,被带到更?多更?广的地方去。
…………
等春妮坐完电车,一路打听过去,找到慈仁医院大门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医院里灯火通明。
春妮是在住院楼过道里找到的杨氏爷孙俩。
过道里一堆一堆的人几乎要溢出来,护士们推着推车,吆喝着极力从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杨阿爷身上盖着床脏兮兮的花棉被,双目紧闭,脸色发红。
“大夫怎么说?没住上病房吗?”春妮帮杨大强挪开杨阿爷,推车轮子轧过老头的被角,慢吞吞地继续挪动。
“没有,”杨大强沮丧地说:“医生?说想住免费病房需要排队,我前边还排着七十多个人。”
七十多人,真的不?是开玩笑?等排到杨阿爷,他还活着吗?
“那给你爷检查了吗?”
“检查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给春妮:“其?他的我也听不?懂,说是我爷爷脾什么破裂。小?顾老师,你看看。”
春妮接过单子,尴尬了:上面弯弯曲曲的全是外国字,她也不?懂啊!
春妮其?实不?知道,这年头有点名头的外国西医院几乎都是全外文环境,英国人的医院写英文,法国人医院写法文,就是没有华国人的医院写华文。要不?怎么说夏风萍在玛丽医院的工资高呢,懂外文,会看处方的护士不?好找着呢。
春妮折起处方单:“给你爷瞧病的是个外国医生?吗?怎么处方单上边全是外国字?”
“就是我们华国人。”
是华国人就好说了,春妮让杨大强告诉她那位医生?的名字,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是位年轻的男医生?,他办公?室里同样挤满了人。
春妮挥舞着检查单,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挤到最前边:“大夫,我来问?问?杨有福,他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埋着头在奋笔疾书:“你是杨有福家人?”
“不?是,我是他孙子的老师。”
医生?这才抬头,看见?春妮年轻的脸蛋,脸上诧异一闪而过。不?过他没有置疑:“我跟他孙子说过,杨有福是脾脏破裂,这个只能静养。”
跟之?前那位医馆的中医师诊断结果一样。
这可是个糟糕的结果,内脏破裂即使是在春妮那个对各式伤害研究极深的时代也是个棘手问?题。轻微损伤需要卧床静养至少一个月,还要看后期情况决定是否继续静养。如果破损严重,则需要尽快手术,甚至手术都不一定有用……
“没有其?他办法吗?”她想起杨阿爷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又?说:“对了,他现在好像在发热,怎么办?”
“他发热了?我去看看。”
医生?将钢笔别在白大褂口袋上站起来,春妮急忙在前边给他开路。两人满头大汗地挤回原地时,杨阿爷已?经说起了胡话?。
医生?试了试他的额温,扬声叫来护士:“给他打一瓶葡萄糖。”
春妮等了等,没听到其?他的话?,忍不住问:“没有了?”
医生?已?经重新抽出钢笔,不?知在写什么:“我给他再开些?降温药,吃吃看吧。”这是委婉地判了杨阿爷死刑。
春妮看了眼杨大强,后者正忙着给杨阿爷擦汗。
她还想作最后的努力:“他的病吃降温药治标不?治本吧?至少也该给他用用消炎药吧?”
“现在所有的消炎药都是军管药品,需要找倭国军部开条子审批,要么你们自己找渠道买。”医生?又?看了春妮一眼,这个穿得破烂土气的小?姑娘居然知道西医的消炎药,看来还真是个老师。
能为学生?操心到这一步,也是她有心了。医生?口吻软化了一些?:“现在一支磺胺的价格几比黄金,你就是批来条子,又?要怎么弄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