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不说话?,王阿进也不敢随便?吱声。
两人闷头走了半天,春妮才又开口:“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倭国巡警突然变得?这么凶残吗?”
王阿进还真的知道?一点:“还不是因为我?们会做生意,做的东西好吃,价格又公道?,连倭国人都找我?们买东西吃,挤了那?些倭国商店的生意。我?有个兄弟说,那?些倭国巡警收了他们本国人的好处,立意要拿我?们立个威,把我?们从江浦撵出去。”
“那?现在?呢?做生意的人还有吗?”
“比起前些日子?是少多了。叫巡警一吓,好多人不敢再?来了。”王阿进笑得?呲牙咧嘴的:“他们不来也好,我?这两天水果好卖多了。”
“你就不怕挨打?”
王阿进得?意一笑:“我?观察过了,那?几个巡警只撵摆摊的。我?一次带得?少少的,把担子?挑在?肩上,挨家挨户串着?卖,只要眼色放精一点,不跟他们撞上,不会有什么事。我?这样的年轻人会跑,他们一般只会盯着?女人,小孩和老?人追。再?不济,我?这几个桃子?不值钱,丢了再?跑呗,先保命要紧。”
这家伙倒是个机灵人。
王阿进这时看出春妮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怕,有意跟她打好关系,主动找些话?来说:“小顾姐,你一会儿见到?德三,可要劝他一劝。我?昨天才听说,巡警们又打死了一个人。他受了伤,万一再?遇到?巡警,可就不一定那么幸运了。”
“又打死了一个人?在?哪?消息可是真的?”春妮站住脚。
“这回在?福兴纱厂,我?兄弟上午跟我?说,他亲眼所见,应该不会假。他胆子小,没?敢凑上去,那?个被追的小孩说是当时就不动了。啧啧啧,这些倭国人真造孽。”
说完这件事,王阿进也没有了心情继续同春妮搭话?。两人闷头走到?安泰纱厂后门,李德三果然已经等在?了那?。
他蹲坐在?一个路灯柱下边,头上戴了顶有檐的黑帽子?,帽子?下的白纱布隐约可见。看见春妮和王阿进,他迎上来跟两人打声招呼,就想接过馒头。
春妮说:“你先回去,今天的馒头我?来卖。”
王阿进将福兴纱厂打死人的事说了,劝他道?:“兄弟,小命要紧,你歇两天总饿不死吧?”
李德三神色闪烁不定,说:“我?先停几天没?问题,那?春妮你的馒头怎么办?”
春妮自然说:“我?有其他事做,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歇你的吧。”想了想问:“你手上钱够不够?”
说完又有些心疼:才赚了钱没?焐热几天,怎么这些天总在?做散财童子??她简直跟前世那?个吝啬鬼都不是同一个人了,可德三又不是别人……
正在?她内心激烈挣扎之际,幸好德三说:“我?有些积蓄尚能支持几天。”
春妮心里偷偷出了口气,又听王阿进邀请他:“你要养病,苏南那?一片环境太差,要不你先搬到?
我?家跟我?住段时间。”他偷偷看了春妮一眼:“反正我?哥近段时间也不会回来住。”
李德三考虑片刻,也答应了。
春妮掂掂篮子?里的馒头,幸好这几天李德三订得?少,里头一共装着?三十个,只用了个篮子?提着?。这三十个馒头中,十五个是馒头,再?有十个豆沙包,五个芝麻包。
因为面粉涨价过于厉害,现在?馒头价春妮也水涨船高,涨到?七分钱一个,甜包子?更贵,豆沙包八分一个,芝麻包则要一毛。
白面馒头任何?时候都不便?宜,好在?女工们人多,不乏没?有家小负累,可以支撑稍高消费的姑娘,她的馒头也做出了名气,十五个馒头很快被售空,甜包子?也卖了四?个去。
眼看从纱厂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巡警们换工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春妮看周围的人都开始频频往路口看,索性提起篮子?往弄堂里走。
来常买她馒头的,除了女工们,还有住在?附近的倭人街坊。时间长了,春妮知道?他们的住址,有时会上门问问他们的需求。
现在?她要去寻的,就是这几家相熟的街邻。
春妮走了几家,只卖出去两个甜包子?,直到?走到?上次她和李德三一起进去,被女主人推荐去读倭人小学的这间小院。
这里的女主人也是她的常客,只是位置离街区有些远,她还是第二次过来。
春妮敲了敲门,耳熟的声音响起来,叽哩呱啦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春妮扬声喊:“太太,我?是安泰纱厂卖馒头的,来问问您还要不要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