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赫连诚突然开口,他嘴上是?问兄弟二人,可刘弦自然明白,府君言下之意其实只在二弟。
“让东翁见笑,”刘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不?相瞒,儿时我与二弟可没少为名字的事儿拌嘴打?架,他每每落了下风,必得?到父亲跟前儿哭诉,说同为亲子,何以厚此薄彼?”
赫连诚摸摸白鹘的脑袋,仍看着江面,“那令尊如何开解?”
刘弦依旧浅浅笑着,只摇摇头。
此刻百无聊赖,赫连诚最是?耐心。
“二弟知道阿母是?在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过世的,”刘弦跟着看向同一片江水,江水悠悠,他沉吟过往,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可他却不?知,在他出生之前,我并不?叫如今这个名儿。”
“你?二人——”
赫连诚看着刘弦一字一句,话音落地似乎还有余温,“一弦一柱思华年,”刘弦察觉到府君的目光,随即也转过头,“正是?阿母下葬之后,父亲改的。”
赫连诚没想?到是?这样,愣了一下才道:“想?必令尊深爱令堂。”
“也许吧——”刘弦本想?摇头,不?知怎的又认同了赫连诚,“世间之道,朱门?自有朱门?对,寒门?亦是?如此,听说父亲原先已有倾慕之人,只是?碍于世家隔阂而抱憾终身。”
“东翁想?说我父亲是?个风流之人?”
刘弦看出赫连诚的神?色,别说此刻赫连诚一介外人,即便当初的刘弦,也是?如此认为。
“他确实不?争气,跑到人家家里妄图带那小?姐私奔,谁料那小?姐当众脱口一句门?不?当户不?对——”
不?知何时赫连诚已转回向黑暗的江面,“千百年来,世家门?第之见早已根深蒂固,那小?姐倒也于世俗无错。”
“世俗之见,往往错比对多,门?当户对既是?圭臬,那东翁可知,我阿母却并非寒门??”
赫连诚却半点不?惊奇,他连着方才飞鸽送去?黔西的那封手书,只道:“令堂果真——”
“属下才说过仆不?可欺主,真是?——”刘弦顿时明白府君为何突然起这话头,他暗叹果真府君面前,话不?可只说一半,眼下自然也更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阿母嫁过来,便等同与母家决裂,多少年来都不?曾走动,若非崔刺史主动重新往来,别说什么洛都门?路——我父亲正是?明白这一点,素日倒也与我阿母举案齐眉。”
可惜自古天不?遂人愿,刘弦叹了一口气,“若非铜驼大街又见一面,我父亲借酒浇愁,才有了那一出荒唐事,也许阿母不?会?郁郁以致难产而死。那夜我父亲被好?好?儿地送回来,可自此之后,我阿母却成?为寒门?乃至朱门?口中的笑柄。”
明明是?刘父与那女?子之过,最后却反连累刘母如此无辜之人。
赫连诚抚过白鹘脊背的羽毛,那里明显凹陷一片,他没再?说话,刘弦却忍不?住责难——
“欺瞒便是?欺瞒,即便事后再?如何加以弥补,终究是?覆水难收。”刘弦双手搁在船沿,不?由捏紧了拳头,“他自以为只要?将那点心思藏好?便可万事大吉,谁知最后却酿成?恶果。哪怕他早半日与阿母坦白,以我阿母的胸襟,如何能揪着那点陈年往事不?放?且若非他执念太深,又何以会?醉酒失态,当众做出如此令我阿母不?耻痛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