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母婴中心诊疗室外的走廊上,一位年轻姑娘正在烦躁踱步,不时瞥一眼紧闭的诊室大门。
服务站的护士发现了她的焦灼,想起这是早上来咨询试管婴儿的一对年轻女士中的一个,端上一杯热饮说:“这位小姐,看您站在这里半天了,坐下喝点东西吧。面诊应该快结束了,您不用太担心。”
女子接过杯子礼貌道谢,但神情依旧冷淡。她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仰头灌下大半杯,轻轻叹一口气。
护士看夏芒有心事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下和善开口,“您是有烦心事?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子盯着对面墙上的挂画沉默良久,才开口说出一句似疑问又似陈述的话,“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人生一定要有一个孩子才算完整。”
护士一听明白过来,这是两人还没达成共识,“您和伴侣的观念和考虑可能有些差异,她的选择也是从长远出发,并且她愿意自己承担起这一份责任,您不妨也站在她的角度考虑一下。”
“她的角度?我不希望她去承担本不需要承受的生理痛苦和伤害,还不够算作她的角度吗?”
“可人也有选择承担苦痛的权利呀,而且怎么能说孕育生命就是完全的痛苦呢?您不知道,每次看到怀孕的母亲做完产检,得知自己创造的生命健康茁壮,那种精神的愉悦和血脉的联结带来的幸福感我们看着都会被感染呢!”
女子不接话,只是盯着挂画。
护士察觉到她的视线,主动说道:“就像画中的神母一样,她为孕育‘新人类’而燃烧自己,人类都是她的子女。子女受到净化洗礼成长为‘新人类’,同样会反哺感恩神母为神母祈福,神母每收到一个真诚的祈愿,躯体上就会开出一朵姣妍的花。神母奉献了自己创生儿女,可也是儿女们让她能血肉生花啊!”
画中“神母”头顶圣光笼罩看不清面容,只有唇部和下巴清晰可见。她失去了一只手臂,身躯被繁花覆盖,按照护士的讲述,这些花是从她的血肉内长出来的。
废土世界早已无法满足鲜花生长条件,但画中尽态极妍的花朵并没有让她感到美好得眼前一亮,反而是一种皮肉从内部被钻破的刺痛。
夏芒觉得自己大概没有信仰天赋,欣赏不来神母的光辉,但还是展露出被吸引的神态。
“什么是‘新人类’?”
“人类在生命的长河中被泥沙、藻荇裹挟,他们的精神需要锻造、他们的灵魂需要净化。神母赋予困在生命中的生命解脱的权利,她洗去人类的彷徨、怯懦、懒怠、嫉羡、愚昧,为灵魂注入新的生命力,让儿女们拥有磅礴之力以拥抱生活创造未来,每个人的生命都将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和价值,这就是‘新人类’。”
“我以为神明总会先净化罪孽。”
护士年龄与夏芒差不多大,此时却露出慈母听到顽童的幼稚见解时无奈又包容的笑容,“罪孽是果,神明要净化的是因,澄净的因自然导向圣洁的果。”
“神母是源自某种宗教信仰的神祇吗?听了您的介绍我还真多了解一些。”
“神母不属于任何宗教,她是苦苦挣扎在生活中的人共同的信仰。”
夏芒点头,神情已不像最初时冷漠,她站起身仔细端详“神母”像,不禁提出疑问,“为什么神母只有一臂呢?”
护士的微笑却瞬间僵在脸上,低下头轻声叹息。
夏芒:?
这个走向是怎么回事?按照套路神母断臂不是应该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感人传说吗?护士为什么一脸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护士踌躇片刻,似乎才组织好语言,正要开口时,诊疗室的门被打开了。
项蘅一手搭在小腹上走出来,护士立马起身搀扶。
夏芒:……
“您只是做了个检查,就开始扶着肚子走路了?这提前入戏得早了点吧?”
“我乐意!我生又不是你生,你怎么也有那么多不满?看我扶着肚子不说先来扶着我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开始冷嘲热讽,你但凡有人家护士小妹妹一半贴心呢?”
夏芒假装阴阳怪气,项蘅表演横眉冷对,两人都有些脚趾抠地,唯有护士夹在两人中间尴尬得十分真情实感。眼见夏芒一步步逼近,一把抓起自己的另一只手。
于是小护士一只手扶着项蘅,一只手被夏芒攥在掌心,项蘅见到夏芒的动作更是瞬间吸气瞪眼,改用臂弯挽住护士。两人无声对峙,她们之间的空气都快冒出电火花。
护士:……
医生的出现及时打破了尴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