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爸爸死后,妈妈走后,她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想法。
于是,毫不犹疑撕开糖纸,含在嘴里,咸甜咸甜的。
周一返校,秋日的清晨起了一层薄雾,笼罩在城市上方,整座城市仿佛刚从沉睡中苏醒,还半眯着睡眼的样子。霓虹灯闪亮,星零几盏,在雾色隐隐绰绰,像是一场幻境。
林听晚很早就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车,边等,边英语背单词。
她看了手表,7点10了,车还没来,平时理应7点就到的。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往日固定这个时候来等公交车的大妈大爷们还有像她一样的学生们,今天一个也没在。
她不禁怀疑自我,脑子里开始神经质地胡思乱想,比如,或许这其实是个楚门的世界,那些人都是npc,又或者,昨夜外星人入侵,很多市民离奇失踪。。。。。。
一个声音,打断她。
“林听晚?”
淡淡的雾里,许津南抱着双手,靠在广告牌上,他左脚穿着运动鞋,右脚缠着白色的绷带,几踏着一只拖鞋,看起来有些不着调,却又莫名符合他这个人的气质,随心所欲,满不在乎。
他眯着狭长的眼睛看她,“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这辆公交车因为修路停运了,不会来的。”他声音淡淡的,雾气一样飘过来。
林听晚蹙了蹙眉,站起来,脑子飞速运转着,若是以每800米四分钟的速度计算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赶上。
她准备背着书包向学校狂奔。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在27班,即便迟到几小时,也没多大关系的。按照姜晓勇的性格来看,他只会关心林听晚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如实将事情说出来,是绝不会被为难的。
许津南见她不管自己,要一个人跑。于是哎哟一声蹲下,抱着那只缠绷带的右脚,林听晚见状,一惊,蹲在他身前问,“怎么了?很疼?”
他抬起头,眼眸雾雾的,眉眼微微皱着,水的波纹一样淡然平静,“没事,只是可能走起来比较费劲。”
林听晚犹豫几秒,心像一面摇摆不定的钟,“那,要不,我扶你走?”
“那行吧。”他笑了,很快又撇撇嘴,嘀嘀咕咕说,“本来你也应该负责,要不是你,我哪能崴脚。”
“怪我?”林听晚有些好笑,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是她责任?
许津南理所当然道:“嗯。”
林听晚抿了抿唇,忍不住露出浅浅一弯笑,“好吧,就姑且当作做慈善吧。”
“哇哦,我的小同桌,真是善良如你呢。”许津南张嘴就是阴阳怪气。放在别人说这话,那就是妥妥讨打,而从他嘴里吐出来,却有些痞痞的少年气,桀骜不羁。
他笑着眉毛弯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张扬凌厉的面容此时多了份柔和,整个人仿佛带着水汽。
林听晚有些恼,有些脸红,但更多的是喜悦,没来由的喜悦,巨大地包裹着她。她想,在他的世界里,自己也许是不同的吧。哪怕只有一丝也好。
秋日清晨雾气迟迟不肯散去,许津南乌黑的发丝染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上面小小的水珠,林听晚看得一清二楚,她鼻尖上,又隐约萦绕着淡淡的清柠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与其说是扶着许津南,倒不如说是许津南把她当作拐杖了。
林听晚在女生中不算矮了,有165,但在许津南面前却显得很是小巧。
她站在他旁边,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他的脚步,许津南右手搭在她肩膀上,不重不轻,像一个安稳的梦。
沿途是连成荫的香樟树,高大,繁茂,绿意葱茏,在这个秋日的清晨,生命力无线延展。
一路上,林听晚有根神经绷着,这让她不太自然。与他相连的左肩,渐渐地,像是长满杂草的沼泽,潮湿粘腻,一丝一缕,连着根茎,蔓延到她的心房。
这种紧绷粘腻的感觉,直到他手离开她的左肩,才消散一些,而余温仍久久弥留,心里像是漫过一场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