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们不还聊得好好的么。怎的他刚能爬起来,这就要赶人了。
他手下劲力一松,闷哼一声倒在竹排上:“阿姀娘子莫要说笑。我伤得太重,恐怕还无法离开。”
“真的吗?”姜姀眯起双眼凑到他跟前,“可方才你用手肘撑着,眼见着能坐起来了。我觉得你已经好利索,没必要再在我的小屋里赖着。”
“没好,肯定没好。”他偏过头,逃避着眼前灼热的视线,“我的肋骨好像断了。断骨头的事,哪能恢复得那么快。而且你看我这条腿,哪像是好利索的样子。这样子的底子,你要我下山,怕是要了我半条命。”
“还有呢?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可不止一个。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宋衍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也不是我故意破坏你家灶房啊。这份钱你该跟我大哥要去,是他干的好事。”
姜姀想了想说道:“那好。那我找人把你送回家,看你大哥见到你这个活生生的弟弟会作何感想。”
见她言之凿凿,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宋衍心里忽地发虚:“别。我大哥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不是你能斗得过的。我不想你们引火烧身。”
她嗤地笑了下:“想不到你还挺会为人着想的。”
“那是,在下是个好人。娘子应该也看出来了。”
“得。你要是现在就走,我也不要你的钱了。只求你快点儿离开,留我个清静。”
宋衍实在不理解她这番赶人的意图:“可是觉得我费了你家吃食?”
“不是。”姜姀没有实话实说,“你一个陌生男子住在我家,怕是影响我们母女俩的名声。”
宋衍愣了愣,原来是为这事呢。他笑着说道:“在下会好好躲着,不让旁人瞧见,到时身体恢复自会离开。”
“那就别怪我和你明算账了。灶房的钱我可以不追究。你昏迷时候吃下去的那些粮食,我也可以当作献慷慨。只是你清醒过来以后吃的这些,那可就不能白吃了。”
宋衍手里还捏着半块没来得及吃完的猪油渣。看着缺口处亮晶晶的油花,顿时觉得没了滋味。
他捂住耳朵,面上皱成一团:“哎哟耳朵好疼。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了?”
没忍住,姜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宋郎君好拙劣的演技。这耳朵说坏就坏,坏得还挺是时候。”
偷瞄她一眼,竹排上躺着的那位嗓门抬得老高,哎哟哎哟直叫唤:“阿姀娘子你在说话吗,你说了什么,我听不见——”
一把夺过他手里吃了一半的猪油渣,姜姀塞进嘴里,恨恨地嚼了两口:“别吃了。还是饿着吧,饿不死你。”
她拂袖离去,留宋衍挑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脸无辜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没钱啊。就算他身上原来有,早在被运来的途中被那些个贼人扒了去,哪还会给他剩。
总不能一直用耳朵听不见做借口。那位是个机灵的,怎么说都糊弄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