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那天,荣府在大花厅摆了几席酒,安排了几出戏,请了贾家族里来往的多的亲友,算是家宴。
王夫人本来忧心贾母会因为前日的事情不高兴,这几日在贾母面前也是小心翼翼。
没想到贾母却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对她与王熙凤再说什么严厉的话。
问起元宵节的安排,贾母也很是体谅,只是说你们看着打点。王夫人略略放了心。
冬日天黑得早,酒席自午时开始,一直要到深夜。
晚上天刚擦黑,荣府上下就亮起了各色灯笼,样式繁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戏刚唱了两场,贾母推说身体不太舒服,受不了冷风,想去安置了。
众人还劝贾母,不如到暖阁里再热闹一会儿,也被贾母拒绝了。
贾政看出贾母心事,摇头苦笑了下,没说什么。
“母亲,刚才吹了冷风,头还疼吗?”贾政与鸳鸯一起搀扶着贾母回了屋子。
贾母靠着软枕,神色淡淡。
贾政见状,吩咐鸳鸯一众丫鬟先退下了。
贾政跪了下来。
“前两天,是儿子错了。”贾政说道。
“初一那天不是已经跪过了?现在又像什么样。”贾母说道。
贾政就知道她仍不高兴。人年纪大了,有时虽然明白道理,却仍会憋气。
贾政便又将之前与贾母说过的道理细细说了一遍。
“你说得我何尝不明白。”贾母神色稍缓。
“元春虽在宫中,但宫中的日子总是难过。儿子真是后悔当初将她送到了那个地方。哪里又到了非这样做不可的地步了呢?”贾政觉得还是亲情牌比较好用。
贾母叹口气“那是不得已的事情。”
“自从外甥女来京后,姑爷那里每月都有两三封信来。他如今虽身居高位,但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贾政又说“儿子与他都认为如此下去,四大家族倾覆之日,不出三五年了。”他故意说得严重些。
“咱们几家,彼此互有姻亲,在圣上眼中,自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圣上若是有心铲除一些大族人家,自然不会放过咱们几家。”贾政继续劝道。
“是这样道理没错。”贾母点了点头。
“母亲年迈,又怎么能忍心看到家族倾覆的那一天呢?若真是到了那个地步,大人们倒也是罢了,那些小的,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四姐妹,还有外甥女,又将如何呢?”
贾母已经很是动容。
“敏妹走得早”贾政叹口气,继续说“外甥女生来体弱,若是再受了大刺激,怕也···”
“不要再说了···”贾母眼睛紧闭,不愿再想。
“都依你的就是了。”贾母悠悠开口。
贾政知道,贾母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这样全然为了家族大事与子孙后代的态度,她应当会满意了。贾政走出贾母屋子,心想。
贾政回到席上,走至宝玉身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爷,此话当真?”宝玉一声惊呼,众人都看向他。
贾政笑着点点头,走开了。
宝玉忙忙把姐妹几个聚在一起,悄声说道“老爷说要带咱们几个去灯市街看花灯,让咱们一会儿悄悄走开,穿好厚衣服,每人只带一个丫鬟,在西角门等他。”
姐妹几个听了,无不欢欣。
“老爷,不过是带几个孩子去看花灯,用得着让他们举止神神秘秘的吗?让人看到了,更要起疑。”王夫人问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