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没了。咽气的时候,他紧紧握着两个儿子的手,他没有太多的痛苦,他甚至没有听见哀乐声和儿孙们的抽泣声……耳畔,是礼乐的声音,前方铺着十里红毯。他的老太婆还是年轻的模样,站在那头等着他哩。砚玉、砚礼,爸爸走了。不要为我难过,人活一世,能活成爸爸这样子实属难得了,若是可以,我多想多些时间给你们更好的安排,让你们以后能活得更从容一些,可是没有时间了。大限将至,人总要下车。红尘虽好,但是那边儿,有你们的妈妈。京淮,阿妩,爷爷不知道你们的结局,但是爷爷希望你们两个都安好。名利权贵,如过眼云烟,内心自在才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京耀,其实你一直是爷爷骄傲的孙子。只是,爷爷不能等你回来了。人生总有遗憾,但人生除了遗憾还有怀念,来年清明,烧个纸告诉爷爷,你回来了……周老爷子没了,在当夜十点二十分。周宅一片哀痛,宅子里挂满了白色的幡布,黑色挽联悬于老爷子的房门口。——慈父周钰千古。周砚礼领着全家男女,依次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全家悲痛,但是事情是要办的,周砚礼与周京淮留下见客,而周砚玉则是连夜飞了一趟桐城。——周京耀在那里服刑。周京耀是老爷子的嫡长孙,老爷子没了,是要亲自告知他的。……桐城。凌晨四点半,天只微微擦亮。周京耀正是熟睡,忽然外面有了动静,看守人员站在外头说道:“72号你家里来人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支会一声。”周京耀撸了把平头,一愣。但是他很快就穿了衣裳,跟着人走到单独的见客室,那是一间阴暗狭小的房子,和外面的人隔着一道铁栏杆,双方需要隔着栏杆说话。周砚玉一身素服,坐于昏暗的灯下,面色沉寂。周京耀坐到对面,看着父亲的装束,心里陡然一突:“爸,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半夜过来了?”周砚玉静静地看着儿子,缓声说道——“老爷子没了!本来家里一大摊子的事情,实在顾不得你这边,但是我想无论怎样得过来给你报个丧信。”“京耀,老爷子走前,一直念着你。”“信给你了,现在我得赶回京市,十点前我得送送老爷子。”……周砚玉语带一抹哽咽。他与儿子难得见一面,却容不得多说几句话,况且也没有心情。周砚玉很快离开了。他一身黑色的衣裳,臂膀上戴着黑白袖章,他走得匆匆,就像来时一样。周京耀呆坐在那儿。他看着父亲的背影,几乎无法动弹,慢慢地消化完父亲带来的恶耗……老爷子没了!老爷子没了。周京耀掉下泪来,额头青筋,根根暴起。他拼命撞击漆黑的铁栏杆,眼泪和嘴角口涎混合在一起,他不断用嘶哑的声音唤着:“老爷子!老爷子,京耀知道错了……”过道尽头,周砚玉轻轻擦了下眼泪。京耀,但愿你体会老爷子一片苦心。上午九点,他赶回了京市,办理老爷子的丧事。……周老爷子无女。周家兄弟商量过后,想请叶妩捧相片出殡,原本他们以为陈家那头不会同意,毕竟人现在是陈家的孙女,身份贵重很是金贵。不曾想,陈老太太却很赞成,她说:“周钰这个老东西也算是有情有义,我们家阿妩给他捧灵不算委屈,何况有过几年感情,算是寄一份哀思吧。”向吟霜更是说:“只求心安。”叶妩留了下来,住在周家的客房,协理老爷子身后之事。周家没有不赞成的,唯有周砚玉的老婆跳了出来:“叶妩她和京淮是离了婚的,现在办老爷子的后事,这算怎么回事儿?旁人会说老爷子的儿媳不会办事。”周砚玉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可给我闭嘴吧!你除了会窝里横,还会什么?这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把阿妩当成孙女疼爱,别说是捧灵了,哪怕就是大旗也是扛得起的。”他的老婆一下子懵了。周砚玉亲自给叶妩赔罪:“你伯母嘴碎,其实人坏不到哪里去,阿妩你别太在意。等老爷子后事办妥当,我再谢你。”叶妩目光湿润:“我只为老爷子。”周砚玉再次谢过,与周砚礼兄弟二人,一齐打开了老爷子的卧房门,高声喊道:“老爷子跟着儿子,该上路了。”周钰的黑色棺木被缓缓抬出,移至灵堂接受众人的吊唁。京市的名流都过来了,来送别周钰老爷子。一拜周钰生平英武,二拜老爷子慈怀儿孙,三拜老爷子安心上路,后世,自有后世福报。整整三天,周家兄弟脚不沾地,就是周京淮亦清减不少,除了客来客往人沉默了不少。,!周老爷子出殡前夜,徐怀南找到了周京淮,递上了一封信。徐怀南低低开口:“当天老爷子出事后,他心里知道不好,趁着清醒的时候口述了这封信,是我亲自记下的,字字句句没有偏差的地方。二少爷,老爷子心里最珍贵的,其实是您。”周京淮接过信,久久未语。等到回神,徐怀南已经悄然离开。周京淮撕开了信封,缓缓打开,里头是徐怀南的手笔——【京淮,当你打开这封信时,爷爷已经走喽。】【我怕来不及,所以让怀南记下这些。】【京淮,我虽让你父亲料理家务,但我心知他是不成事的。他的耳根子实在软,办事不够利落,所以这个家我真正要托付人是你。京淮,历来大家族从内部坏起,京耀的事情就是一个血的教训,所以京淮请务必守好周家门楣,周家风云飘摇,再也禁不起动荡了。】【至于你与阿妩,爷爷私心,很希望你们能够破镜重圆,但一切要看缘分。】【当年你是那样的争强好胜,你说你:()我走后,渣男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