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丫头的引导之下,宋幼禾打算先学着绣手帕,再一步步上手复杂的图案。
手帕只有小小一方,想不到看起来容易真正动手却困难不小。选择布料,绣线以及绣工都各有门道,一旦针脚错了又要挑线重做,一整日下来进度缓慢。
宋幼禾本来是一个没什么耐性的人,但为了赚钱,也为了打发时间,居然也在这日日繁复的针线活里按下心来,一点一点进行着这琐碎的细活。
加之莲草在旁指导,磨了三日,才绣好了人生第一张手帕。
她望着自己的“杰作”,心中升起一阵满足。虽然这方手帕针脚扭扭巴巴,不甚平整。但好歹朝着小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放在现代,宋幼禾说不定会发朋友圈来展示自己并不完美的成果。可在这里庆祝的方式十分单薄。但她沉浸在满足感里,正无处发泄,于是一鼓作气,打算绣第二条帕子。
莲草见她欢喜,就提议给将军绣制一方手帕,聊表心意。
提到李悭,听闻他近日时常不在府内。宋幼禾已经有小段时间没见到他。
宋幼禾本想等待他下次过来见她时,顺便问问他上次口头承诺之事。但他公务缠身,久等不至,倒让她在这段时间多了其他发现。
这些日子莲草又同她说了许多往事。从只言片语的讲述中,让她得以拼凑出原主幼荷的真实性格。
不是原书中一笔带过的“心机”“善妒”“蛇蝎心肠”,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坚强女人。
尽管出身低微,她却身如蒲草,活的艰难却坚韧。小小年纪被卖身为奴,却能不计前嫌补贴家用,在父母离世后含辛茹苦为弟弟攒钱。
此外,她并非宋幼禾所想的那般,对李悭毫无情意。相反,她同这城内每一个思春的少女一样恋慕着年轻有为的大将军,但因为身份的天壤之别却缄口不言。
即使误打误撞进了门,成了心仪之人的小妾,也只是把爱慕埋在心底,大多数时候兢兢业业恪守着本分。
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性格木讷,老气横秋,不擅邀宠。
比如,即使费心费力地做了羹汤,遇上李悭在书房议事,也不敢冒昧进去打扰。
她只会傻傻站在屋外廊下候着男人出来。待到热汤彻底冷了,又端回自己住处倒掉。
李悭在时更是憋不出几句好话。连用心缝制数月的新衣手帕也不敢送给心上人,只说这些粗布玩意上不得台面。
出于自卑,幼荷不曾将微密的心思暴露在他面前,这也成了一生的遗憾。
宋幼禾为原主感到惋惜。一辈子那么短,像她们这样的短命之人,对过往都有着数不清的遗憾。
她曾经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支离的病体。而原主谨小慎微,身世坎坷苦辛,有情也难以言说。
如今宋幼禾占据了她的身子,可幼荷的残魂,大抵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她曾在屋子的衣柜里翻出了许多东西,有厚厚一叠用上好绸缎做成的男式的布靴和新衣,都是原主为李悭缝制的。
他决不缺这些物什,只是如今斯人已逝,衣柜的空间又另有用处。宋幼禾自不愿意保管这些旧物,便打定主意找个时间给李悭,也是替原身向他表明心意。
要是李悭嫌弃,那些东西也可变卖。再不成,也可送去给苦读的弟弟和他的一众同窗。
听莲草说幼荷生前还有一两好友时常来往。有一位同为奴隶的女子早她好几年被赎了身,如今也在一位显赫的皇亲国戚府上当妾。
只是听说王公府上的小世子的待她不好,近几年也不许她随意出来走动了,两人便断了联系。
这些时日宋幼禾缝针线的手艺练着练着慢慢变好了许多,不仅新做了几方手帕,还照着图案的描线歪歪扭扭往上面绣出几只兔子。之后又自己摸索着开始缝小孩子的虎头鞋。
在这里的生活就是这样,闲的无聊,又要为日后做打算,所以什么都要自己学着会一点。
等了几日才终于听到李悭回府的消息。只不过他依旧公务繁忙,宋幼禾差小厮向他身边服侍的人打听,说是现在边关告急,朝廷内阁正在紧急商量对策。
她拿不定主意什么时候去找他,只能择日不如撞日,于是下厨做了汤,拎上食盒来到了主院中。
府内目前只有她一位女眷,外面守着的士卫都是熟脸,也并没有阻拦。因此很顺利到了书房门口。
求见的礼仪她不大熟练,扣了扣门上的铜环,试探着朝屋里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她又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毫无动静,以为没人,便想直接推门进去。谁知还没等她动作,门忽而开了。
宋幼禾原本离门极近,一瞬猝不及防,差点与里面的人撞了满怀。
一抬头,李悭正站在身前,面色阴晴不定。
而宋幼禾的脑袋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