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幸福的孩子,从来不会想如果自己哪一天死了,家长会怎么做,会不会在意她,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被爱和精彩包围的。
不知道艾伦现在还酗不酗酒,但莱克西觉得他应该还是老样子,每天练完琴就会给自己来上几罐强力啤酒。
没有人会为了她在那个世界的消亡而感到悲伤,她甚至能想象到他们在她的葬礼上谈笑风生的场景。
莱克西也不太在意这些,没有人应该为一杯洒掉的牛奶哭泣。如果是她,她可能也会在自己的墓碑前跳堡垒之夜里的舞蹈,她一直没学会虫子舞。
有些人生来就比较野蛮生长,比如她。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从恶劣的环境下只弯曲而不被折断的。
之前参加过一个课题,主要研究对象是东亚家庭的孩子。莱克西只负责其中一小部分的数据收集,却发现几乎百分之二十五的孩子都写过遗书。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莱克西拿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为之震惊,也就是每四人之中就有一人曾经计划过死亡——无论是什么原因。
“我不想嫁给他。”那天回到车里,莱克西对艾伦再次声明,“他长得肥头大耳。”她没说“一看就知道和你一样是个暴|力狂”,因为如果说了会被打死。
“长相不是我们评判一个人的标准。”艾伦平静地说,“你需要走进他的内心,了解他,照顾他。”
婚姻里有一个名词叫阿尼姆斯,大致意思就是一个人认为婚姻对象理想的样子,理论上是异性家长的性格扬长避短后的结果。
“所有男的始终都在给自己找第二个老妈。”同组的潘姆曾经和莱克西说,“他要求你照顾他,让他像一个婴儿一样被悉心照料,但这种男人一般挣得还少,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蜜汁自信这样的女人能看得上他们。”
艾伦知道之后管潘姆叫“脑袋如摆设的笨女人”,莱克西只是反驳了两句,在他快要去拿擀面杖的时候及时停止。
莱克西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伊莎贝拉身上。
“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伊莎贝拉的声音再次和不同时空的莱克西重叠,“他是一个很好的绅士,但问题是,我不喜欢他。”
“孩子,这和喜欢没什么关系。”奶妈慈祥地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婚姻不由我们自己主宰。”
这个时候,伊莎贝拉的脸上接连出现了三种表情,最终这三种表情混合在了一起:恐惧,未知,和回味。
这三个表情组合在一起很奇怪,有点和火海中的疯女人重叠了,好像她很怀念这种被恐惧和未知支配的感觉,但又尝试挣脱这种情绪。
幻象在莱克西眼前碎掉了。
眼前再次有颜色,是在一个大堂里,下面坐满了人,台上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被莱克西认出来了,是伊莎贝拉。
站在中间的人穿着神父的衣服,正在宣读爱的誓言——至少艾伦是这么叫这玩意的。
虽然不知道她一开始姓什么,但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姓莫尔顿了。
“现在,请告诉我,提摩西·约瑟夫·莫尔顿,你愿意让伊莎贝拉成为你的妻子吗?”神父微微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愿意。”唯一一个莱克西无法确认身份的男人回答道,这位看来就是前任副首席,提摩西·莫尔顿。
神父突然像是心虚了一样看了台下一眼,莱克西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也跟着向台下看去。
一位留着胡子的男人正在做嘴型:跳过。
“好的,”神父看了伊莎贝拉一眼,“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
莱克西知道他们跳过了什么——没有人问伊莎贝拉的意见,就算知道他们把她绑到这里结婚,她没法逃婚。
她之前倒是听过催婚的,比如艾伦,但也没到在教堂都不问她意见的程度——她当时是在求婚现场拒绝了那个被安排好的结婚对象——这种硬性逼婚的太可怕了。
她大概也能理解为什么伊莎贝拉对她那两个儿子控制欲这么强了。
如果一个吸血鬼掌控不了自己的婚姻,甚至自己的人生都将被困在这个大庄园里,她大概率就会尝试把控身边一切的东西,这也是贝林在之前的观察里表现出的一点,虽然她比较随便。
儿子是伊莎贝拉唯一的牵挂。
这是一个可悲的婚姻故事,少女没有办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了毫无感觉的人,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
“看到了吧。”周围的温度再次升高了起来,莱克西这回正视着眼前的莫尔顿夫人,“我是如何成为莫尔顿夫人的。”说“莫尔顿夫人”的时候,她满脸都是嫌弃。
“我很同情你。”莱克西顿了顿,“但这不是你伤害我的理由。”
“如果你一定要做这种对我不利的事,”莱克西鼓起勇气,打算一搏,“那我也会回以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