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秦九叶突然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憋着气。
方才就在那少年走进屋前的一刻,她刚补完自己那条衣袴,抓起那件短褐准备翻过来时,一样东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就着油灯一看过后便愣住了。
那是她的帕子。今日出门时绑在头发上、绣了小草的那条帕子。
当时宝蜃楼里乱作一团,他捡了她落下的帕子倒也没什么。
只是如今,那用绿色绣线绣着的草叶上染了一大片血污,血迹已经干涸,结成了一块发硬的污渍。整个帕子皱巴巴、鼓囊囊的一团,显然包裹着什么东西。
犹豫了片刻,她小心展开那帕子的一角,却见一只小小的、天青色的瓷瓶子。
她正要细瞧,下一刻,窗外微弱的虫鸣声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在窗外的夜色中一闪而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九叶飞快便将那帕子连带里面的东西重新塞了回去,衣裳也放到了一旁。
做完这一切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但见过那少年后,她又似乎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
或许他们之间的平静就像西房那块木头雕成的瓦一般脆弱。左右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那瓦一天不漏,她便偷得一天安闲,他们便能在这屋檐下相安无事一天。
谁都有秘密。
有些秘密不说破,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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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月色正好。
临池水榭正中,锦衣华服的少爷慢悠悠地抛洒着手中的饼屑。平静的水面瞬间起了皱,上百条锦鲤蜂拥而至,搅起一片鲜艳的旋涡。
红衣女子恭敬立在三步远的地方,事无巨细、有条不紊地汇报着自己完成任务的情况。
其实,这根本都算不上什么任务。
不过是趟跑腿的差事。府上有一百个人可以去做这件事,为何偏偏要差使她?
姜辛儿内心有些翻涌,声音却依旧平稳。她向来如此可靠。
“所以,她收下了?”
池塘旁的男子没有回头,似乎一半的注意力仍在那一池子鱼身上。
她低声应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宝蜃楼有她的名帖,她八成是知道了那箱子的事才会来的,少爷难道不怀疑她或许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