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骑着洋车子回到了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曹老兄,回来了?”一名特工小头目与曹宇打招呼。
“阿达,这是怎么了?”曹宇指着对方的手掌问道。
“一个冥顽不灵的犯人,假装招供,突然发疯了一样咬人。”霍立达一脸晦气的说道,“倒霉催的。”
“哪个犯人?”曹宇饶有兴趣问道,“下次我审讯的时候帮老弟你多抽他几鞭子。”
“就是那个无锡梅村的孙哲平,不过,不劳烦曹老兄了。”霍立达说道,“那个瘪三死了。”
“死了?”曹宇皱眉,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你泄愤弄死了?”
“我哪敢犯这种错误啊。”霍立达摇摇头,“是董科长,他安排用了电刑,人直接就没了。”
“便宜他了。”曹宇冷哼一声,“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就该好生折磨才是。”
……
与霍立达道别,走在七十六号东办公室楼梯上,曹宇深呼吸一口气,他的心中涌起了无限悲伤和愤怒。
被敌人电刑折磨致死的这个人叫孙哲平,大概率是化名,是无锡梅村地下物资交通站人员,在今年年初,孙哲平组织地下党员和民运人员把四千多斤大米、年糕及大批衣物运到锡南新四军游击区。
此事被特工总部无锡站侦知,连夜包围了梅村,包括七名抗日先进民运群众、五名地下党员在内的十二人的地下物资交通站被摧毁。
八人被敌人堵在一家善堂内,纵火焚烧逼迫,为了不被敌人逮捕,始终没有出来,最终遇害。
孙哲平当时没有在善堂,他看到火起,立刻掩护两个群众撤离,三人最终也没有能够成功突围,其余两人经确认是梅村百姓后,被特工总部送给日本人练刺刀,受伤被俘的孙哲平则被押解回极司菲尔路审讯。
历经三个多月的审讯,孙哲平始终未吐一言,最终因为长期受刑折磨,身体极度虚弱,牺牲在了电椅的折磨之上。
(孙哲平的原型,陆萍烈士,陆萍原名永元,字云程,1921年出生于江苏无锡贫农家庭,为了保守组织秘密,被日伪军放火焚烧密室,为了保守机密,不暴露密室和人员名单,虽烈火焚身,他和战友们咬牙坚持,一声不吭,最终被活活烧死,牺牲时年仅二十岁。)
……
曹宇站在走廊,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抽了几口,烟草燃烧的气体,经过肺腔的过滤,再重重的呼出来,这似乎也过滤掉他胸膛里的那一口浊气,他收拾起心情,面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阔步走向二楼楼梯口。
李萃群的办公室在三楼,曹宇需要经过二楼楼梯口的守卫汇报,得到李萃群办公室的允许后,再上三楼,再经过三楼楼梯口的岗哨同意,才得以进入到李副主任的办公室。
……
“主任,我回来了。”曹宇说道。
“唔。”李萃群正在聚精会神的伏案看文件,他微微颔首。
曹宇没敢打扰,就毕恭毕敬的站立等候。
约莫五分钟后,李萃群合上文件,将那一摞纸张放进文件袋,亲自用胶水封口后,盖上了骑缝章,然后随手放进抽屉里。
“怎么样?”李萃群抬头看曹宇,“我那位学弟是什么反应?”
“程先生非常震惊,看起来他真的不晓得亚尔培路被他围剿的是我们的人。”曹宇说道。
“正如我们此前所掌握的情报和分析那般。”曹宇说道,“按照程先生的说法,他接到了神秘的电话,指认亚尔培路有匪徒聚集,意欲对他和家人不利,他激愤之下,遂带领手下围剿了亚尔培路的仓库。”
“并且,程先生再三表示,巡捕房检查了现场的尸体,并未发现有可以证明遇难兄弟是我们特工总部的人的证据。”曹宇说道,“所以,直到今日之前,巡捕房上上下下确实是坚信他们围剿的是一伙潜入法租界的江洋大盗。”
……
“你觉得他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李萃群身体后仰,倚靠在椅背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