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望何等敏锐,眼风一扫,宫人登时僵在原地,一股脑全说了。
“今早长信宫送来四名女子,说是给陛下取用……”
万俟望脸上神光一寸寸暗下去,面皮紧绷,眼神如刮骨刀之锋寒。
“你再说一遍。”
话里带着凌人寒意,叫那宫人颤抖不已,口不能言:“长,长,长信……宫……”
“闭嘴!”
万俟望猛一拂袖,勃然大怒,额头爆起青筋,面色近乎狰狞。
周围跪倒一片,宫人皆惊骇屏息。
安静的紫薇殿中,回荡着一阵阵的咔嚓声。
孟长盈恍若未闻,正提笔思索,眉心微蹙。
月台看着靠着窗边的星展,她左手拿果子,右手拿糕点。一口口下去声音清脆,还掉了不少糕酥渣子,零零碎碎落下。
月台扶额,眼神严厉地瞪她,可星展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若不是主子正在凝神思考,月台早就开口责骂她了。
星展吃得兴起,一回头,就看见月台和孟长盈都皱着眉头。
月台往她手中窸窸窣窣掉渣子的糕点一扫,给她个警告的眼神。
星展假装没看见,几步跳到孟长盈身边,举着糕酥问她:“主子,这糕点滋味好,你要不要尝尝?”
孟长盈回神,摇头推开她的手:“我不吃,你自去玩。”
月台过来,指节响亮给星展弹了个脑瓜崩。
“就你皮,没看见主子在忙正事?”
星展嗷一嗓子,捂住脑门,痛心疾首道:“你打我做什么,我是看主子烦心,才来给她逗乐的!”
“那我倒是错怪你了?”
月台嘴角挂着笑,但手已经举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给她再来一个脑瓜崩。
“好了好了,”星展赶紧往孟长盈身后一躲,开始转移话题,“主子,你在烦什么呢,褚公子信里说了什么麻烦事?”
月台闻言,也看过来。
自从星展将信送到孟长盈手中后,她就时常沉思皱眉,夜里也总是睡不好,总对着南朝山川舆图思考。
孟长盈沉吟良久,开口道:“江南已下了一个多月的雨。”
“雨?”星展不明其意,疑惑道:“时节到了自然多雨,比起北地,江南向来雨水更盛。”
孟长盈形清气清,极少流露出这种过分关注什么的表面。
月台猜测,此事恐怕不简单。
“主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同褚将军有关?”
孟长盈将手边一直放着的岐州舆图展开,一根手指点在淮江上游的岐州。
“岐州乃淮江南岸要塞,却掌握在北朔手中。雍帝为拔除这根钉子,在淮江下游劳民伤财建了天河堰。”
随着淡淡叙述的嗓音,孟长盈手指划过曲折淮江,落在下游被朱笔圈住的天河堰上。
星展手撑着脸,还是很糊涂,不解道:“我记得这天河堰前些天就完工了?”
“三年前完工。”
月台搭腔,拧眉看着舆图中被圈住的天河堰,落笔后的朱砂红色稍暗,似乎在昭示着某种不祥。
孟长盈颔首,声音轻如烟,却字字清晰入耳。
“今年北朔迁都中原,皇权慢慢收拢,万俟望的能力手段彰显出来。雍帝年迈,恐怕该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