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箫迅速按住她的手:“我付吧,世州会根据发。票报销的。”
“两杯咖啡而已。”白冉毫不在意地挑挑眉。
好好好,你财大气粗。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军医会这么有钱。
两人坐到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并不是因为白冉多么喜欢阳光,而是因为有阳光的照射,靠窗比较暖和。毕竟四月的日内瓦比十二月的拉瑙还冷。
白冉小口喝咖啡的样子很优雅。
三根纤长的手指捏住杯柄,倾斜出一个个好看的弧度,将其中的深棕色液体送入口中。热美式的热气蒸腾开来,让她的脸颊染上了润润的浅粉色。
卢箫则用吸管喝着冰摩卡,望着窗外发呆。巧克力与奶油的香味在口腔内缓缓化开,她着实不习惯慢节奏的生活。
“小朋友,摩卡好喝吗?”对面的人发问了。
卢箫不想理她。但发觉白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后,她没好气道:“小朋友不能喝咖啡。”
“哦。”白冉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紧接着坏笑更甚。“大朋友,摩卡好喝吗?”
“好喝。”卢箫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神,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别开,明明不心虚。
白冉的笑容渐渐变得温柔,比森林所有老虎融化成黄油还要温柔。浅金色的睫毛上下飞舞,翡翠状的眼睛在斜射的阳光下闪烁。
“每次看到你开心的时候,我也很开心。”
看到那样的眼神时,卢箫感觉耳根发烫。好像从那条蛇的表情中找到了粉红色气泡,却不敢确定,也不敢承认。
于是,她尴尬地转换了话题。
“我记得你说有三个官员病重。但席元帅的说法却是‘治好了两位重要人物’?”
白冉立刻收起了笑容,声音也随之低沉:“是的,我治好了穆汉玛玛和席子鹏,另一个人没治好。”
“这样。”卢箫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能为逝者默哀。再高明的医生,面对一些病症时也会束手无措的。
但白冉的睫毛都没动一下,便补充了下一句话。一张缠满寒冰的网落入深海。
“没治好的人是韩权宇。”
卢箫愣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韩、韩权宇?”
那个名字让她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的黄莺案。她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可那一刻,她却相信了报应。
“有些人不值得被救。”白冉已经很久没继续喝咖啡了,绿眼越来越冷。“比如人品恶劣的狗官。”
韩权宇确实是一个人品恶劣的地头蛇,但她没料到一个北赤联军官竟然也能有所耳闻。大概是他干过的事与惹过的人太多了。
“哦。”卢箫干巴巴回应一声。她感到心情舒畅,却又为这种心情舒畅而愧疚。不该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幸灾乐祸,但对象是这样一个人时,幸灾乐祸好像又变得合理了。
白冉叹了口气,搅拌棒意味不明地搅拌着咖啡,荡起一圈圈波纹。
“作为一个医生,我不能杀人,只能不救人。”
心底有什么柔软的部分被击中了。那场内战中手上沾满的鲜血猛然侵入了回忆。
卢箫苦笑,灰眼珠陷入阴天的井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杀人。”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和安静悠闲的咖啡厅内仿若两个世界;各色皮鞋硬邦邦地踏在砖地上,扬起阵阵灰尘。
卢箫率先打破了沉默,并将话题转换到了更轻松的方向。她一直是破冰者。
“你想去哪旅游?”
“你推荐哪条线路?”白冉反问道。
卢箫认真地思考片刻,老实答:“戛纳,罗马,那不勒斯,雅典。南部沿海比较适合你,风景美,湿度大,气温高。”
白冉边听边笑,边喝咖啡边笑。
卢箫不悦皱眉:“笑什么?”
“真是一点儿私心都不带啊,亲爱的卢上尉。”
“……怎么了。”
“建议都是好建议。不过嘛,我更想去北边一点的地方,比如——”说到这时白冉故意停住了,一副卖关子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