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魏子都黑着脸别扭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同意了我和姜成麓一道去百善堂。
附带的交换条件,是我得喝郑太医开的排余毒汤药。
那药也不知是什么成分,喝起来竟然比以往任何一种药都要苦,喝完之后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苦药味,连牵机毒都比不过它。
一连喝了三日药,玉京城里关于姜则的谣言也是甚嚣尘上:有的说他大白天喝醉酒出丑,
也有的说他作恶多端遭人报复,
还有的说他轻薄良家女子结果遇到仙人跳了……
各种南辕北辙的说法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是,街坊邻居都看到他衣衫凌乱、蓬头垢面还光脚跑回去的模样,纷纷说着姜氏旁系的孩子比主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在宫中养病的姜太后听闻此事亦是不悦,直接把御史中丞姜迟召进宫训斥了一顿。
姜则是姜迟的老来子,素来宝贝得紧。
可这一次儿子当众失仪,不仅让姜迟挨训,还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姜迟一怒之下,罚姜则跪到祠堂去,谁都不许求情、不许送吃喝。
直到第四日,姜则才被放出来。
我提点过姜成麓,让他提前送帖子过去,果不其然,这天下午,姜则就火急火燎地约我们去百善堂磋商。
跟上一次来百善堂不同,这一次我们从正门进。
我特意让胭脂找了暗色偏黄的脂粉涂上,又在眼下抹了一层墙灰,梳起双髻,默默跟在姜成麓后头,看起来就像一个粗俗丫鬟。
离开明月楼的雅间时,魏子都探头看了我许久,我只当他又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想到他只是叹息一声:“万事当心。”
“好。”我抿唇点头,步上马车时又回头看一眼,他在窗边冲周岩一挥手,那是一个备车的手势。
得知他不久之后也会驱车过去,我心下稍安,但坐进车里,心脏又提了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到魏子都在不远处守着就会感到安心呢?
明明他也是千头万绪、公事繁忙,今天来明月楼的马车上,我还听到周岩回禀说柳纤纤和宋璟都没有吐出和百善堂有关的只言片语。
一个是知道得十分有限,另一个是宁死也不肯说。
听说魏子都将二人关在相邻的牢房里,门内有纸笔,门口只有一碗饭,谁先写下与幕后主谋相关的讯息,谁就有饭吃。
可惜没过多久,那两人就连写字的力气也没有了,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要等到三司会审那一日,才能把所有的一切说出来。
“表姐?姐?阿雪!”
姜成麓抬手在我眼下一晃,我猛然回神:“怎么了?我们到了?”
“什么到了?还有一半路呢!”他好笑地看看我,豆子眼转了转:“你是不是……在想表姐夫啊?”
“表姐夫你个头!”我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瞪眼道:“姜成麓,我警告你不许这样喊,否则我就把你暗恋陆斩春的事说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
他尖叫一声,又急忙捂住嘴,还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
好在魏子都的马车跟我们隔开一段距离,车头上的周岩和陆斩春正在说话,一时半会儿注意不到这边。
我看着他心惊胆战地放下帘子,嗤笑一声:“还问我怎么知道的?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暗恋她!”
“别说了别说了!好表姐,我错了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