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的十指轻柔地在头皮上打转,逢玉也不去看她,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忍受这份煎熬。
“会冷么。”
逢玉摇摇头。
等头发冲洗干净,明昭又让她站起来,说要帮她搓身。逢玉别扭极了,感觉自己像条被捞上来的鱼,任由成明昭摆布,她何曾有过这种耻辱的时刻?向来都是她差使别人。
正想着,身体突然被明昭转了个面,她被迫和成明昭对视。
成明昭心无旁骛地给她搓身子,时不时抬一下她的胳膊。逢玉紧紧盯着她,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
这个女人,这个让她和她流着同一脉血的女人,原来长着这样一张脸,而自己,眉毛出自她、鼻子出自她、嘴巴出自她,就连生命也是出自于她的生命。
她们无限相似,无限相融,来自一体,又彼此分离。
很陌生,但又诡异的亲切。
冲洗完毕,她泡在浴池里一言不发,默默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不一会儿成明昭也进入了浴池,浴池大得像个巨型温泉。逢玉回避了视线,没有去看那副身体。
明昭来到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逢玉去瞄她的身体,再健康不过的成年女性的身体,发育完全,成熟而又富有生机。
明昭弯起嘴角,拿起她的一只手,慢慢放在了自己小腹的那只黑蝎子上,逢玉一惊,想抽回,却没有力气。
那块皮肤不似其他地方平坦,有条凸起的疤。
“你受伤了。”逢玉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碰着那道痕。
明昭轻轻一笑,摇摇头,“你就是从这里出生的。”
逢玉沉默了一会儿,小声:“我的出生让你受伤了。”
成明昭哈哈大笑起来,逢玉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不一会儿,她被一只手拥了过去。
如此亲密地相贴,她被成明昭全方位地包裹在怀里,没有一丝可以逃出去的缝隙,几乎令人窒息。
四面八方都是成明昭的心跳,四面八方都是成明昭的体温,四面八方都是成明昭的气息。
成明昭把下巴垫在她小小的肩上,"做任何事都有后果,这道疤就是我选择生你的后果。"
好不容易放松的身心因为她这句话又紧张了起来。
“那你后悔吗。”她问。
“为什么要后悔,”成明昭眼睛一转,看向她,“胆小又无能的人才害怕承担后果。”
逢玉回头看她,找不到她脸上撒谎的痕迹。
“我决定做的事,”成明昭用湿漉漉的手去摸她的脸,“从不后悔。”
洗完澡,逢玉换上明昭给她准备的睡衣,确确实实大了一点。她闻了一下袖子,自己现在也和成明昭一个味道了。
成明昭吹干头发躺在床上,身旁特地空出了位置。逢玉迟迟没有往前走,就这么站在门口。
明昭看见她,拍拍枕头,“过来。”
逢玉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脱了鞋子爬上床,不敢离成明昭太近,只是在床沿躺着。
明昭回头看了她一眼,重复:“过来。”
逢玉莫名怵她,只好又往里挪啊挪,挪到她的身边,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的一系列微表情都逃不过成明昭的双眼,她笑了:“你很怕我。”
逢玉直直地躺着,“才没有,你是主人我是客,基本的礼仪我还是懂的。”
明昭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打量眼前这个小人,“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逢玉指了下眼睛和耳朵,“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这叫做观察生活。”
明昭笑了,“喜欢这套睡衣吗。”
逢玉眼睛往下看了眼,“比那个房间好。”
“你不喜欢粉色,你不喜欢洋娃娃,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