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说话,老太监却又突然道:“行了行了,你下去,再换个人上来。”
说完又开始咳嗽起来,方才的诘难也像是烟消云散了。
明婧柔稀里糊涂地下去。
这老太监既已发问,便没道理放过自己,难道是萧玧提前打过招呼?
可若是打过招呼,这老太监又怎敢让她跪上半个时辰,要知道如今萧玧可是炙手可热,第一得意之人。
如此竟又过了大半个月,期间自然少不了继续盘问,明婧柔也在其中,但这之后问的话便都只是寻常,无非是些萧珣平日起居恶习,来往宾客等等,每一次轮换着不同的人来。
有人悄悄在传多说一些或许可以早一些放出去,但明婧柔绝口不再多说一个字。
她害萧珣已经害够了,不必再给他添一把火。
一面又止不住地心酸,萧珣都已经成了庶人了,皇帝纵使再厌他,也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再搜罗这些细枝末节的莫须有之罪,难道真的要逼他去死吗?
渐渐地,一起被关押着的人里也开始有出去的了,每日放几个,很快塞得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人已经去了大半,听说是去充掖庭宫女做活计了。
明婧柔身份或有疑议,但春桃以及岁寒阁常用的几个婢子也都还没被放在,应也是要看个亲疏远近。
她们这些关押得最久的人,进来时还稍微像个人样,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便越是度日如年,一个个面黄肌瘦,如同行尸走肉。
春桃与明婧柔最为亲近,她从一进来就怕得紧紧贴着明婧柔,除去被单独问话之外,她一步都不离开明婧柔。
一开始她尚且忍得,但眼看着别人一个个出去,春桃一到夜里就开始哭,要明婧柔和其他人哄着才能睡。
明婧柔虽自己也管不了自己,可还算愿意去照顾他人,特别是春桃,从前在承安王府时也通常是她们在一块儿,好歹全了这份情谊。
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可掖庭却依旧阴冷湿寒,到了后头许多人更是纷纷病倒,宫里更怕是疫症,便连盘问都不来了,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无医无药,只能靠自己熬下去。
熬得过就有活路,熬不过也不会有人在意。
明婧柔从不怀疑萧玧不会再来接她,她永远都会相信他,但是她却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他来之前死在这里。
恭远王府。
夜深花睡时,一树海棠垂坠在枝头,才刚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仍似乎还有如絮一般的雨丝,银红的窗纱内烛影高照,映出两道身影。
王奉容拿了一盅刚炖好的参汤放到萧玧身边,轻声细语道:“殿下,且顾着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