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忙了,是你帮了我们家大忙了,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今儿你忙,我们坐坐便走,回头再来好好地光顾你的生意。”吴大娘站起来阻止沈渺下厨,还从随身的布包兜里掏出一个大大的檀木财神爷,不顾沈渺的推拒,硬是帮她摆在柜台上。
“这是我去城郊那太清观给你求的,开过光的,能保佑你生意恒通、财源滚滚,那老道士很有几分神通,你就摆在这儿,一定灵验。”
说完,她低下头揉了揉雷霆的毛茸茸大脑袋:“雷霆乖,乖乖给沈娘子看家,你可要好好护着她一家人啊。往后你别犯倔了,安心在沈娘子家里,阿奶回头再来瞧你。”
雷霆湿漉漉的杏仁眼里倒映着吴大娘苍老的脸,嘹亮地汪了一声。
之后吴大娘与香果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但这次,雷霆没有再跟上去了,等吴大娘走远,它便自顾自又顶开通往后堂的门帘子,卧在院子里。
小鸡已经成了半大的鸡,雷霆的黑毛细密又厚实,它们又接二连三地飞到了雷霆的背上蹲着,其中那只花毛的母鸡吃得最多,最胖,它已经开始下蛋了——昨日它还撅起屁股把一颗热乎的蛋下在了雷霆的脑门上。
后来又来了几波食客,等今儿舀出来的炸酱都用光了,她便暂且关了门。
她出门去,依葫芦画瓢,也去跟郑屠猪、米粮铺的徐掌柜、卖果蔬的王娘子都签了份供货合同。最后,她才登了顾家的门,正巧顾屠苏去外城送酒了,沈渺便将来意跟顾婶娘说了,她的铺子里要放几样小酒,最好是爽口不醉人的,价钱也不高的。
这事儿原本便要做的,但这段日子需要筹备的实在太多了,先前和这些相熟的掌柜、铺主透过几次口风,还没完全定下来,倒显得有些匆忙。不过幸好都是熟人,谈起来也方便。
“你果真要卖酒?以前你爹店里只供应凉井水解渴,除了汤饼什么也不卖。”顾婶娘笑着打趣儿,却还是抄起酒提子,带着沈渺到前头酒铺里尝酒。沈渺尝了有七八样,从中选了三样,一样是普通老百姓最常喝的黄米黍酒,一样是口感清新的栢叶清酒。
最后一样是价格稍稍贵一些的桑落酒,这酒清澈见底,口感爽滑,尤其拿井水一镇,入口便冰凉,很适合溽热的夏季。
如今五月已过,沈渺都换上单衣了,吃面是最容易吃得满身汗的,尤其她还想卖油泼面、担担面、炸酱面之类的拌面,更需有汤饮作为点睛之笔。
这些忙完了,天都快黑了。
今日试营业卖了也有四十几碗面,但她下午关门早,生意是否好也还看不出什么来。
明儿便要正式开始一整日的营业了,沈渺其实也有点紧张。她将身家投入了大半,也不知日后生意能不能好?思虑着将来,她默默地提着灯回铺子,预备再仔细查看一趟火烛门锁,就要把门栓栓上了。
刚拐过街角,却见门槛上坐着一个胖胖圆圆的青衣童子。
她拿灯照了照,才发现是九哥儿身边的砚书,于是惊讶地唤了声:“砚书,你怎么来了?”
灯影之下,摇曳着女子纤细的影子。砚书一蹦起来,笑嘻嘻地作揖:“九哥儿听方厨子说沈娘子的铺子开了,特意遣奴奴来贺。”
说着抖落怀里两幅用绢布写的字。
“不用不用,九哥儿太客气了。”沈渺还没来得及看写的是什么,砚书又忙不迭地掏出一张薰了香的洒金名帖:“对了,下月十五,我们家里要大宴宾客,还请了百戏班子,有杂耍可看呢!九哥儿说也请沈娘子带济哥儿、湘姐儿都来家玩,松散松散!”
一下怀里塞了三样东西,沈渺都有点懵了,下意识便问了句:“咦,书院这么早又放了假?你既然出来替九哥儿跑腿了,那你们家九哥儿可是休沐了么?”
砚书摇摇头,痛心疾首地长叹了口气:“书院并没有休沐,是我们九哥儿霉运又犯了。前些日子他与那些学子一块儿去尧山庙看什么日落金山,叫蛇咬了一口,幸好没毒;结果下山时为了救滑倒的孟三,自己摔了腿,但又幸好没断;可惜赶回城的求医路上秋毫实在太焦急,把车赶翻了,幸好九哥儿早有预料,熟练地跳了车;但瘸着腿把秋毫从车底下拖出来时,手臂又拉伤了,这才回家来休养。”
“啊?”
沈渺听傻了,那…那是真够倒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