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这萍水相逢、罕见让他提起一些兴趣的人,也是泥牛入海,稍纵即逝。
至于子嗣——
他若败,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若赢,还愁没人上赶着给他养老送终么?
他可一点没有与人生儿子的兴趣。
奚融无情而凉薄想。
——
“殿下怎样了?”
傍晚时,宋阳与周闻鹤匆匆赶来议事堂,见姜诚从内出来,立刻上前询问。
姜诚摇了下头。
“殿下还在浴房。”
“从午后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宋阳心倏地一沉。
“这两年,殿下发病频次越来越高,冰浴时间也越来越长,长此以往必会损伤经脉,须得想个法子才是。”
世人关于太子奚融虽有很多并不准确的传言,但有一个传言,却是真的。
太子奚融,的确身患一种疯病。
这病发作时,血脉倒流,目若滴血,情状十分可怖,发病者浑身经脉亦犹若被滚岩熔烧,痛楚至极。
痛到极致,便可能失去控制,做一些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事。
比如杀人。
十七岁第一次发病时,奚融杀了十一个宫人。
一个疯子怎能做太子,做大安的储君,为了平息众怒,证明自己没有患病,只是醉酒误事,奚融在自己身上捅了十一刀,为被他误杀的十一名宫人偿罪。
奚融的生母只是一个柔弱的异族女子,能当上皇后纯属捡漏,他也不知自己儿子怎会患上这种怪病,看着奚融浑身是血躺在东宫里,随时可能断气,几乎哭瞎了眼。
但奚融活了过来。
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每次发病,奚融都将自己浸在冰池之中,靠毅力硬挺过去。为了防止自己再失手杀人,奚融命工匠在浴池底部嵌了一副玄铁脚铐,重达百斤。
时至今日,宋阳仍记得太子第一次从冰池出来的情形,玄衣墨发的青年,面容苍白如纸,周身笼着森严寒意,仿佛是从阴曹地府里走出来的恶鬼,一双脚却是皮肉糜烂,血淋淋的,一步一个血印,全是被锁铐生生磨出来的。
这临时驻跸的行馆里却是没有锁铐的。
宋阳怎能不担忧。
偏这时,松州知府吴知隐过来请安。
“听闻殿下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吴知隐伸着脖子往内看了眼,问宋阳。
宋阳还没说话,一旁周闻鹤先讽刺:“吴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吴知隐知他是个不好惹的,远不如宋阳平易近人,讪讪一笑:“殿下身份尊贵,驻跸此地,整个松州府都蓬荜生辉,下官身为一州父母官,自要恭谨侍奉,岂敢怠慢。”
宋阳面上不显,内心愈发焦灼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