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了,他也的确应该要去看看。
谢晏兮倒不是不想去。
主要是一想到要见凝辛夷,他脑子里率先浮现的,就是她娇滴滴的满口胡言。
——“……夫君他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我与夫君琴瑟和鸣……”
——“……你这册子,他早就看过了……”
真是余音绕梁,久久不绝于耳。
若不是他亲耳听到,决计没法想象这是从素来在他面前都一本正经、肃容端正的凝辛夷嘴里说出来的。
实在让人不禁遐想,他这位已经过了门的夫人平时在他面前的那些样子,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谢晏兮当时在门口面色古怪了许久,难掩心情复杂,生平第一次觉得进退维谷。如此犹豫再三,还是没进去找她。
至于后来,也确实忙了几日,一转眼,也就到了现在。
“她账目看得如何了?”谢晏兮问道。
这事儿元勘早就打听过了:“说是少夫人取了五年的账目,虽然不让人取拿,却没说不让人靠近。慎伯随凝三贴辟尘符的时候,悄悄扫了一眼,说少夫人看的,大多是谢家药铺子这一块儿的账目和生意往来。”
这也合理。
谢家医剑双绝,医字在前,剑字在后。
扶风谢氏连家徽都是金钗石斛,世代出了不少名扬一方的神医。医者仁心,体恤百姓,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设义诊点,不仅不要诊费,连药费都一并免了。
这也是扶风谢氏在民众之中声名素来极好的原因之一。
想要振兴谢家,捡起昔日那些生意,的确从药铺和医馆开始下手最为合适。
谢晏兮心下有了数,看了眼元勘:“你倒是消息灵通。”
元勘搓了搓手,嘿笑一声。
虽说初见之时,他的确和紫葵姑娘多有冲突,但那不是双方各自都想给对方个下马威嘛。后来,他画符那一夜,紫葵姑娘在他窗外守了大半夜,却也没有催促一声,元勘对这位姑娘的观感顿时好转许多。
更不必说……
谢晏兮见元勘的眼珠滴溜溜转,心知这家伙脑子里肯定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他素来不感兴趣,也不会追问。
但事关凝辛夷,他到底心下蓦地一凛。
“说。”谢晏兮言简意赅。
元勘又搓了搓手,神色荡漾,眼角眉梢都带了贼兮兮的揶揄之色:“虽然那夜我守在外边儿,但院子里可都传开了。说师兄你龙精虎猛,天赋异禀,战况激烈,连床帏和……和少夫人的衣服都、都未曾幸免。”
谢晏兮:“……”
这事儿在外已经变成这么离谱的说法了吗?
再联想到那日凝辛夷含羞带怯的声音,谢晏兮觉得,这事儿流传成这样,凝辛夷应该多少起了带头作用。
元勘一边说,一边窥探谢晏兮的脸色,然后便见他师兄提步向院外走去,凉飕飕留下一句:“我看你挺闲的,上次说的符,再多画一倍吧。”
元勘:“……!!”
元勘:“???”
*
从西苑到主院,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也足够凝家侍女正好遇见谢晏兮,然后拔腿一路,想要先行通报一番。
到了书房院内,却被拒之门外。
棠意低声道:“小姐正在面见几位管事,这会儿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侍女也急急道:“可是姑爷向着这边儿来了!紫葵姐姐不是说,这些日子姑爷都没来了,若是来,可千万要第一时间通报。”
棠意虽是凝辛夷身边的二等侍女,性子却要机敏稳重许多,稍一犹豫,已经定了主意:“小姐说不能打扰,就是不能打扰。姑爷来了要进去,是姑爷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么说,满院子的人就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