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沅眯着眼,坐在门前巨石下,朝遥远的地平线望过去——无数黑色缥缈的影子,有大有小,有的形如巨兽,有的如直立的人,正朝这个方向狂奔而来。若非邪魔无声,恐怕地面都要被震动得鞺鞺鞳鞳。宁扶沅随手摘下面具,露出那张陌生的脸。唯有赤眸,在夜色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她遗憾地舔了舔唇角。啊,望了告诉这群人。她魔尊的体质特殊,向来吸引所有邪魔。要她看门,不知他们够不够被这些邪魔吞个囫囵。宁扶沅一边算着这些人的死法,一边思考从他们口中,撬出小徒弟下落的可能性。可惜奇怪的是,那些邪魔不知为何,只在距离此茅屋仅八尺之遥的位置,突然止步了,唯唯诺诺地涌在那里,绕成一圈,迟迟不敢上来。他们仿佛被什么东西所镇住了,试探着想飘过来,却没一个敢先行。然后逐渐焦躁起来。与此同时,宁扶沅嗅到一丝浓重的血腥味,隐隐从身后的茅屋里飘出来。她眯了眯眼,陡然起身,一脚踹开房门。火光熹微,破落透风的茅屋内,所有人都横七竖八地地躺着,但有的是死,有的是昏迷。死的是那些刚刚还坐着的黑斗笠们。不知被谁一剑贯穿了胸口,全都悄然无息地,倚墙而死了。每人身下都是一滩化不开的腥臭黑血。寂静的空气里,隐约能听见“嘶嘶”的怪异叫声。仿佛蛇吐信子的声音。宁扶沅扯了扯唇角,环顾空荡荡,没有任何陈设的屋子,慢慢抬头,朝房梁望去。一条巨大的白色巨蟒盘踞在房梁上,正低头冲她眯起赤红的眼。那巨头蟒身侧,还立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那人一袭黑衣,周身被浓重的煞气包裹着,也不知要吞了多少邪魔,才能积攒出这么浓厚的邪气。他缓缓擦着剑上的血,良久后,才往下看了眼。声音沙哑又漠然:“哦,还漏了一个。”说罢,那人纵身跃下房梁,便拔剑朝宁扶沅的方向而来,身形几乎快出虚影。宁扶沅从未见过用剑如此好的剑修,几乎同剑的锋芒融为一体,难怪她刚刚没听到任何动静。但她只挑着唇角,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直到他逼近的瞬间,她也依然没动,那闪着寒光的剑,便骤然刺穿了宁扶沅的胸膛。一箭穿心,血漫天四溅,他似乎怔了怔,没想到会如此容易。正要拔剑的时候,宁扶沅却诡异地眨眨眼。她胸前的血窟窿,突然飞速旋转,变成浓黑的旋涡,将那剑不断往里绞送。下一秒,只听“蹭”的一声清响。锋利的剑刃断成两截,哐当哐当地从宁扶沅胸前的旋涡里掉出来,她那身黑斗笠,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宁扶沅摘下面具,明明是一张毫无特色的伪装脸。可那双眼睛,却偏偏在这晃动的微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她扯了扯唇角,看着对面仿佛吓傻了,一动不动的黑影,微微一笑:“放心,只问你个问题。”她说着,一步跳过去,本打算掐住人的脖子,将人抵在墙上逼问。但那人似毫无防备,竟然脚下一滑,被她顺势压在了身下。虽然有什么不太对劲,但宁扶沅觉着,这样居高临下,也更有气势。因而她便扬了扬脖子:“你是何人?从秘境外边来的人里,可曾见过,一个总念叨他师尊的少年?”此话一问出,宁扶沅能察觉到,有一道幽寂的视线,隔着兜帽在定定看着她。但他浑身紧绷蓄力,迟迟没有说话。宁扶沅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开口:“这样吧,我观你能在此地生存,定然有些本事。不杀你,你帮我打探下,那少年的消息,如何?”良久后,被她摁住的人,终于重新响起阴冷沙哑的嗓音:“从外界抓来的人里,念叨要找自己师尊的不少,你要问的,叫什么名字?”宁扶沅挑挑眉,顶着那个名为“小八”的脸,表情坦然:“替别人找的,我又不知道名字。反正……最好看的那个就是了。”她并没留意到,身下人怔了怔,似松了口气,漆黑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见人又沉默,而茅屋外,邪魔聚集的气息愈发浓郁了,宁扶沅不耐烦,正打算把人掐死算了,却听见一道不辨情绪的声音低低响起。“你要找的人,我见过。”宁扶沅心头莫名一松,她放轻手下的力道,挑挑眉。“见过?那他身在何处?”几乎是她松手的瞬间,被她压制住的人陡然跃起,反身扣住她的双手,极速朝墙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