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单手拽安全带,刚要系,朝夕却接了过去,帮他系上。
“我不是残疾!”
“别动!”
时朝夕紧握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嘴里默念:打火……踩离合……
“你会开车吗?”温凉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别说话,别说话,我不能分神。”时朝夕需要安静,任何一丝声音都会让她处在紧张的神经崩溃。她考了驾照一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上路。刚才的霸气、坚决,此刻全化成了后悔,撑什么英雄。可是,他不能再受伤了……
“打火……拉手刹……踩离合……挂档……”
车缓缓驶离,这辆吉普车行驶着有史以来的最低速度,在路上一蹭一蹭地往前走。后面的车鸣不断,不断有车从旁边超速。
温凉不言不语,不打扰这个高度紧张的新手女司机。多年后,温凉也常常想起这一幕,那个女孩,一脸倔强地要“保护”他,尽管前路漫漫,艰难前行,她也有一刻是挡在他的前面,为他护航。
他做了10年的特警,永远是别人眼中的英雄,风吹雨打,刀尖行走,铜墙铁壁,都只是独自舔伤口,这成了一种理所当然。这种理所当然,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为他擦拭伤口,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理所当然。再刚硬的人,树立再高的墙壁,也会轰然倒塌吧。
人最怕的不是冷漠,不是习惯,是突如其来的温暖,只需一缕,便可把整个世界击垮。
【16】那一夜,有点尴尬,有点暖
那辆吉普车因为换了主人,跌跌撞撞,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差点撞进急诊室。
时朝夕在一群人的责骂声中,扶着温凉的胳膊往急诊室冲,整个神情慌张得好似在奔赴战场搏斗一个强大敌人,随时都有身亡危险的焦虑。
“大夫,大夫,救命啊,要出人命了。”时朝夕焦急大喊。
急诊大夫条件反射地冲过来,待看到伤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时朝夕:“姑娘,别喊了,你爱人没事儿。跟我这边来。”
“流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时朝夕反应过来,“他不是!”
温凉故意歪着头问道,“不是什么?”
“爱人。”时朝夕下意识回答。
“嗯。”
时朝夕顿了下,暗暗拍了下头。一个精致完美女人,怎么那么不沉稳?
急诊大夫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询问问题。“你受伤多长时间了?”
“二十个小时。”温凉平淡回答。
“挺能忍啊,这么长时间不得疼死。”急诊大夫责怪他不爱惜自己。
“习惯了。”
急诊大夫抬头诧异地看了温凉一眼,又看了眼朝夕。
“家属外面等。”
时朝夕还未反应过来,病房的帘子已经拉上了。不知道是不是朝夕的错觉,她分明看到在帘子拉上的那一刻,温凉微笑地看着她。
时朝夕想起温凉的衣服染了血,看着他带自己脱离那个诡异得怎么都走不出去的甬道,是不是也得表示下吧。这样想着,时朝夕已经匆匆来到商场,在商场打烊的最后时刻,快速冲进一家店,选中了一件蓝色衬衣。
“人呢?”是温凉的信息。
时朝夕匆忙付了款,奔回医院。
淡蓝色条纹帘子已经打开许多,从朝夕的角度可以将帘内情景尽收眼底。温凉的胳膊缠绕着白色纱布,整个上身半裸着,背对着朝夕。
朝夕站在帘前,怔在原地。那张半裸的背上,大大小小几处伤口,可谓触目惊心。
他受过多少伤啊?对于这个刀尖上行走的人,这应该是常事。那句“习惯了”,看似淡然,却是用血用痛换来的。
“疼吗?”时朝夕心灵深处,好似被针扎了下,轻轻的,有几分痛。她是心疼他了吗?
“啊?”温凉才发觉她站在身后,回身看着她。“什么?”
“没事。”时朝夕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拿出衬衣掩饰自己,“你的衣服脏了,穿这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