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惯常佩戴着的铜制面具微微滑落,挂在男人白皙削尖的下巴尖处,暴露出底下那张不常为外人所见的脸。
月光下,他面中布满的大片红斑微微发褐,如今上头又多添了一条狰狞的伤痕,十分突兀的横斜攀于面颊之上,险险避开眼角。
而他此刻双目紧闭,神情痛苦,对于外界的交谈声毫无任何反应,好似被困在一场无法终结的梦魇里,难以挣脱。
巨大的不安如浪卷涌上心头,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狠狠的砸落下来,直直把梅胜志砸的头昏眼花,身影轻晃。
他忙抓着梅四身边的爪牙问:“老四眼下这是怎么回事,那事……又办的如何了?”也说不清到底是更关心人还是事。
爪牙挠挠脑袋,一时不知该先回复哪个问题。他试探道:“我们今日没有走出多远,在二十里外的一条河畔发现了四爷和几个兄弟。四爷受伤昏迷,其他的……探了探,都没气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况是如何。
顾行知皱了皱眉头,问道:“先别管其他的,传黄医师没有?”
那山匪连连点点头,“已经找人去叫了。”
如今唯一知晓外头情况的人正昏迷着,几人就是有心也无法问话,他们再是急切也无计可施。待一道将昏迷着的梅薛温送回屋中,医师提着药箱赶来看过,几位当家方才各自回院休息去了。
两贴药剂服下,发了一通汗,直到外边日头高照之时,昏迷了一夜的梅四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临时被抓来侍疾的爪牙大喜,连忙奔出院子,向几位当家汇报去了。
这是季书瑜被拘困在山洞中的第四日。
午时一刻,方才送走那妇人,季书瑜便受到了山匪头领的传唤。
这还是她首次被叫去问话。
因打小于暗阁中历练,季书瑜被迫学会了人情世故,对人的喜恶情绪感知敏锐。自然也不会错过,眼下前来传话的爪牙态度恶劣,神情中不由自主的透露出对她的轻视和厌恶。
看来外头果然是出事了。
不会是交易谈崩,梅薛温让人给砍了,几个山匪头子来找她麻烦吧……
走出洞门,她被爪牙领着沿山路往山顶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暗自猜测着事情发展的各个可能。然而如今她与外界失联许久,对于其他事情所知甚少,此刻亦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凭直觉猜测。
因着昨日才下过一场雨水,地上到处都是蓄成一小汪一小汪的积水,混着湿土,山路十分泥泞难走。
季书瑜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绕过水坑,便又被领路的爪牙给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