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无奈、憋屈在心口来回冲撞,最后俱化为一声苦笑。
盛元帝微眯着眼,见她不想说便遂着她心意,只是问道:“小姑娘,你可愿进宫?”
原本只是临时起意,话出口后却不觉怀上一分期待,这小姑娘真是让他越看越喜欢,脑子里不期然闪过她方才眼角含泪欲坠不坠的娇气模样,他瞳孔一深,立即移开了视线。
江善怔了一下,旋即咬着牙齿用尽全身力气道:“臣女蒲柳之姿,不堪服侍陛下,且臣女父母已经为臣女定下亲事。。。。。。今日之事,臣女必会守口如瓶,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她若有心机手段,上辈子也不会落得一个人尽厌弃的下场,一个侯府她都应付不过来,更何况那天下最冷漠亦最见不得人的去处。
江善很有自知之明,尽管重生一世,她没有变得聪明,也没有变得厉害,她知道自己性子简单,颇有些色厉内荏,加之她如今孤立无援,连向江琼等人报仇都做不到。
她如今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处小小的安生之地。
盛元帝眼底的温度肉眼可见的消失,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说的亲事,是陈府?”
“是。”江善的脑袋磕在地上,极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
盛元帝深深地看了眼下面的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在桌面上。
文阳侯府与陈府联姻的事,自然会有人禀告他,之前刻意忽视的烦闷感重新钻了上来,让他脸色蓦地一沉。
那声音像是敲在江善心上,一下又一下,她紧张的盯着地上的绒灰宝相花纹花毯,手心里一片濡湿。
在她的膝盖都要跪痛了,这才听到上面的人开口道:“既是你之所愿,朕亦不强求。”
多少美人前赴后继想要得到他的垂青,遇到一个避之不及的,心里感受着实奇妙,新奇有之,不舒坦亦有之。
不过他堂堂大昱皇帝,倒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想到暗卫呈上来的信息,他眼底浮起一片嘲讽。
文阳侯府啊。。。。。。
他这语气明明听不出什么情绪,江善却感觉鼻尖一酸,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仍有泪珠顺着眼角滑下,可她心里却是开心的。
“果真是小姑娘,朕已经成全你了,怎么还哭起来了?”
江善吸了吸鼻子,张嘴想要解释,盛元帝却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移开目光,“天色不早,你便下去吧。”
她咽下嘴边的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他面上确实没有生气或不虞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江善呼出口浊气,赵安荣笑着上前来:“江姑娘稍等片刻,奴婢让人找来一身衣裳,姑娘不如换上再回去。”
江善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被扯坏了,她脸颊红了红,旋即屈膝道谢:“多谢内官费心了。”
赵安荣笑笑:“姑娘不必谢我,奴婢都是听陛下吩咐。”
江善抿了下唇,对这话却是不怎么信的,赵安荣许是看出来了,但也没说什么,带她去旁边房间换衣服。
赵安荣拿来的衣裳,与她之前穿的一模一样,连腰带上的花纹褶皱都是相同的,可见是用心了。
她再次屈膝道谢,赵安荣笑道:“姑娘可用奴婢送您回去?”
江善闻言,赶忙摇头:“不用劳烦内官,我认得路。”
从阁楼离开,江善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隔间的门已经关上,再看不到里面的那道人影。
房中,静坐半响的盛元帝起身,也准备回宫了,不想一枚碧玉耳坠从他宽大的袖口滚出,落到了地上。
赵安荣弯腰捡起耳坠,恭敬地双手捧上:“陛下,这好像是江姑娘的。。。。。。”
盛元帝的目光在耳坠上一瞥而过,久久没有动作,就在赵安荣想着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的时候,手上骤然一轻,捧在手心的耳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