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之中似有天人交战,把将寻常的从容与不迫挤兑得一丝也不剩。
裴明绘见裴瑛松了口,登时点头如捣蒜,哽咽着直说自己知道错了。
裴瑛闭了闭眼,眼前便是纯粹的黑暗。
可分明看不见她,她却又无处不在。
无声无形地影响着他。
窗外鹧鸪惊魂叫。
只要杀了温珩,这些都不重要了。
裴瑛缓缓松开了手,桎梏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的力道也愈来愈轻,她手腕那强烈束缚感也随之慢慢退去。
裴瑛转身。
离开。
黑暗里他的远去的身影分外孤然,冰冷的雪光落下,勾出清绝轮廓。
裴明绘看着裴瑛远去的背影,本该放松之际,她却突然心生了恐惧,缓缓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面上身上冷汗涔涔都渗透了寝衣,湿哒哒地粘在身上。
她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像是在击鼓一样,一时震得她头晕脑胀,眼前发黑。
她抬起手来捂住胸口,过了好久,才堪堪缓了过来。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因为,温珩回来了。
*
自从皇帝践祚以来,陆珩舟便很少如此心神不安,以往他总是安心地享受着作为汉朝国舅的种种礼遇,享受着众臣的阿谀奉承,享受着丰厚的食邑。
只要他还是皇帝的舅舅,便没有人能过取代他。
毕竟,他相信信奉儒家的皇帝定会看重血脉的联结而优待于他。
虽然说从裴瑛手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救下了温珩是一个很大成功。
但在几乎诡异般顺利的成功之后,他却也嗅到了一丝阴谋诡计的味道。
到底多年朝中阅历,陆珩舟对于危险还得相当是敏锐的。
所以,他决定还是去看一看温珩。
主意已定,陆珩舟回到陆府之后,便直往后院而去,来到一处三开间的丝毫没有亮着光的房屋之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后闪身进去,便又紧紧关上了门,确保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他顺手拿起朱漆雕花长桌上的一盏小铜灯,遂往屋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