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一振轻丝衣袖,裙摆飘然掠起,点点金粉宛如星光般漫天四散,晃得众人不禁纷纷抬手遮目,少顷,待众人定睛再望时,那抹绝世身影已如梦消逝,无踪可寻。
……
秦武阳三年,九州之地灾异频发。
赤月悬空,天象诡秘。
云山崩裂,数位将星陨落,大地仿若被灾劫蒙上阴霾。
更有百年未遇的大旱肆虐中原,河流干涸,庄稼枯萎,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然而朝堂之上,高官贵人们无暇分神于百姓之苦,因丞相李怀章的骤变而纷纷自危,整个朝廷弥漫着一股不安之气。
此时,正值权倾朝野的李怀章新得小皇帝敕令,位居朝堂之首,虽称臣下,却俨然是挟天子以乱朝纲,隐隐成了实际的太上皇。
李怀章正春风得意之时,突染怪疾,整日咳嗽、气喘不止,容颜消瘦如槁木。
朝廷上下,名医御手不计其数,圣药奇方悉数试遍,然而病情如山崩水泻,难以挽回。
自炎夏至秋初,不过短短三月,他竟油尽灯枯,魂归黄泉。
丞相骤然辞世,朝堂之上顿时风云诡谲,几位常年压抑的权臣再难按捺,各怀心思,表面看似平静,暗地里却权谋纷争,互相掣肘,朝野间不知有多少次暗杀、密会悄然发生。
小皇帝虽心存意图,但年少势弱,无法扭转局势,唯有冷眼旁观,心中虽有不甘,亦只能强忍。
与此同时,南越岭南的百越诸国伺机而动,吐蕃的欢喜佛宗更是派出佛宗外僧,以欢喜教之名渗入中原;而中原各大世家门派也纷纷暗中结盟,意图借此机会插手朝堂之争,试图在这政权动荡之际谋得一席之地。
朝堂内外,风声愈紧,权谋之声犹如惊雷暗涌,牵动着整个九州的风云。
谁能最终执掌朝政、一统九州,将在这场暗潮汹涌的争斗中揭晓,而一场权势的生死博弈,也在无声之中缓缓展开……
……
来年,一月二十三日,云山风陵渡。
夜色如墨,冰封的长河闪着冷寂的寒光,凛冽狂风席卷而来,夹杂着细雪如纱,掠过静谧的山谷。
昼间尚显繁忙的山道已无人迹,偶尔几片枯叶在路上打旋,仿佛天地间只余一片无垠冷寂。
十几艘小舟零散地泊在岸边,已被寒霜染成银白,渡口因天寒而虚设,但作为方圆数里唯一的市镇,酒肆茶寮中却人声鼎沸。
离岸不远的一家客栈内烛火映照,楼上客房早已客满,连大厅内也坐满了急于回家过年的客商行人。
这些四处奔波、身心俱疲的行客,此刻竟都不约而同地围拢在大厅中央,簇拥着那临时搭起的台面。
有的侧身而坐,双肘拄膝、托腮凝神;有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炯炯,甚至不觉屏住了呼吸;而有的人则半眯着眼,嘴角含笑,低语声、轻叹声在台下此起彼伏。
“这双雄争霸的事咱就说到这。诸位老少爷们儿,前些日子在云山之下,那‘双美并行’的事儿,您各位可听闻过?”
说书人捻着胡须,目光扫向众人,压低声音开口。
“嘿,谁不晓得!云山宗门美人如云呐!老先生,您别卖关子,给大伙细细说道来!”一壮汉早等得不耐烦了,话没说完就丢出几枚铜钱,惹得堂中一阵哄笑。
说书人掂掂手中铜钱,眉头一挑,慢条斯理地道:“不错,云山宗确实美人辈出,可直到那日,老头子才真是开了眼界。”
他微微坐直身子,故意咳嗽两声,见四下已是鸦雀无声,才不慌不忙地继续道:“且说那日,云山山道上缓缓下来两位美人,真是难得一见的风姿动人。走在前头的,是那使孤月刀的女侠,身形丰满多姿不说,胸前一对白玉峰,浑圆丰盈透着酥润光泽,隔着数百丈远,直叫人瞧得眼晕神迷、心头发热。一步一摇间,更是晃得仿佛要把老少爷们的魂儿都勾走了似的。而那随行的另一位,那也是难得的尤物!一戴着兰丝袖的玉人,步伐轻盈,好似那柳叶沾风,一双妙目儿顾盼流离,鹅蛋脸微垂带着七分娇羞,叫人不敢多看。腰段细得似三月杨柳枝儿,一系腰带便是纤柔盈握,款款行来,如水波微漾,婀娜摇曳。叫那云山脚下的行人们个个瞠目结舌,半晌不敢错眼。这二人并肩而行,行色娇媚,好似百花齐放,香气四溢,一道是傲然玉立的腴润,一道是纤纤婷婷的婉约,竟好似从画中走出,仿若天仙降世,艳色生香!”
说到此处,他瞧了瞧四周,话锋一转道:“都说今年凤阳城的新出花魁有倾国之姿,可依老夫这双拙眼所见,和这二位比起来,嘿嘿,简直像个火炉旁洗菜的粗使丫头!”
堂中瞬间哄然,叫好声,议论声、此起彼伏,说书人见状,笑得胡须一翘。
他微微抬手,待众人安静下来,方才故作郑重地捋捋长须,悠然笑道:“按说啊,这二位美至此也算极致了,但诸位爷们儿,您道得真正的绝色是何人也?”
众人兴奋非常,七嘴八舌,说出十里八庄的好些美人名号。
说书人听得眉头微挑,摇了摇头,抬手示意,旁边伙计机灵地奉上一碗酒,他接过来,浅啜一口,卖了个关子,见堂中众人个个伸长脖子,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要说那仙姿如嫦娥下凡般的美人,还得是云山掌门,天子钦赐的寒音仙,顾雪鸢!”说完重重一拍惊堂木,台下一片惊呼。
“且说当时,这群行商正围坐在渡口那儿望着二美,心神摇曳,眼珠几乎要黏在那二人身上。正自沉醉间,远方天际竟飘来一缕雪衣素影,宛如白云乍现,瞬间浮掠山川,似天女俯尘,不沾片尘地轻轻那么一点,便落在了江面上。那群老爷们儿瞬间呆愣在原地,连话都不敢出半声,生怕惊动了那出尘仙姿。只见来人步履若水,飘然生莲,在湖心悄然那么一立,姿若仙鹤临波!啧啧…美人兮,肩若削成,腰如束素,玉臂纤纤,酥胸半露,脂肉如玉,头挽云髻,发如墨染,簪一枝翡翠碧玉钗,映得是面如皓月,峨眉恒翠,眸中澄澈如秋水,顾盼间,是自带三分娇羞,又夹七分冷艳。丰腴修长之躯披一袭霜白广袖,薄纱如烟,飘然若云。腰间素绫一带,垂落流苏轻舞,愈显纤腰婀娜。裙摆曳地而行,缀缠枝白梅,仿若雪夜梅开,隐隐透出肌理皎洁,宛如夜雪映月。足下银履,星光灿然,步步轻点,宛若尘世遗珠,其艳姿之绝,妙韵之逸,凡人若得一瞥,便教魂牵梦萦,再难释怀。岸边众人,个个瞧得痴痴傻傻,竟忘了吸气。那寒音仙衣袂扬起,仿佛皎月中绽放的白莲,将整片江水映得清明素净,好似一方仙境!旁的佳人,顷刻失了颜色,端的是再也难入眼!”
说书人说到此,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微微叹息,神情甚是感慨:“咿!好个倾国倾城的仙子,真可谓是,金屋美人离御苑,寒梅仙子下凡尘!”
众人闻言,顿时长长地一声惊叹,无不一脸痴迷,几位听客甚至张大了嘴,忘了合拢,定定望着台上,仿佛还在梦中未醒。
“说得好!可这云山上下的女弟子连同那掌门,不都给吐蕃的僧众捉去当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