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是男宾女客各自分界之处。
能听见男宾那侧的浴池略有些嘈杂,似乎早有人在其中,呆过好些时候了。
“公子,姑娘,此处稍歇。”
贺兰澈闻声便站定,微微仰首,双臂自然微展,目光落在远处的竹影上,神情淡然。
有两名侍应捧着铜盆快步上前,盆中热气蒸腾。
长乐学他站定,侍从取出面巾,在热水中浸透,拧得半干,得到长乐的眼神示意后道:
“那公子先来吧。”
侍从先轻轻托起他的右手,裹住贺兰澈修长的手指,从手腕一路擦拭到指尖,又换了条新面巾,如法炮制地擦拭左手。
随后又取来第三张未沾水的锦帕,轻轻拭干他手上的水珠。锦帕上亦是绣着竹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公子,好了。”侍从退后一步,躬身说道。
贺兰澈这才收回手臂,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十分从容。
“快一些。”长乐催促流程。
她脸上原本用以易容改装的膏体此时脱落了一半,此时十分不爽。也很烦这些优雅而繁琐的礼节,耽误许多时间。
终于也擦完了,贺兰澈往左侧而进,长乐被引着往右侧而进。
透过半开的竹门灯影,她能看见里面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女客区有好几个浴池,池边种满翠竹,围绕作天然的遮挡。
等她又去更完衣,换了一身这汤浴专用的锦袍,那池中已经蒸腾好温水,摆好点心,有相应的女汤役在池边候着,轻轻拂动池水,感知水温。
“姑娘搓背吗?”
“不必。”
“姑娘用茶吗?”
“不必。”
“姑娘用海棠花瓣吗?”
“都不必。”
这些环节对她都无用,温热的泉水在她身上也只是普通的温度,不冷也不热,像泉水那样。
她打发走了她们,自己浸身池中,才觉得自在一些。
本以为夜间除她之外,没有什么女客,闭目养神,耳中却很灵敏地听见远处三两个池子的距离外,有水声搅动。
长乐习惯性的睁开眼瞧去,那边的女子正好出浴,从池中缓缓起身,水珠顺着她发梢低落,经过她光洁而英气的背肌,从小腿处汇成一道溪流,又流落池中。
两名侍女早已碰好锦帕候着,见她起身,则为她拭干水分,又轻轻披上一件月白色的中衣,系上一根绣着云纹的锦带。
她站得笔直,任由侍女服侍。
片刻后,她要出去,正巧要从长乐这边经过,湿发如墨缎般披散在她的后背,月白色衣袂翻飞得矫健有力。
能感觉到她往自己这边斜睨了一眼,长乐不想被人看到此时未易容的面目,便借着水汽,假装洁面,将头侧开。
长乐离门楣更近,能看见门口女卫出来接应,不知何时候在此处的,低眉颔首称了那女子一声:“乌大人。”
长乐登时知道,这人便是乌席雪,五镜司照疑门照戒使,三品大官,且是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