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早来一刻钟,火势还没有那样大,谢望和她们也不会被卷地袭来的火势分开。
他当时只记得自?己?被一道横梁砸中,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有人将他扛起来带走。
在玉佛寺养伤的那一年,谢望忽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高统领丢下先?太子的诏书自?证身份,又?说他身为先?太子的血脉,必须为主子报仇。
若他不想再牵连霍家,就必须不再联系霍家人。
谢望当时得知霍世子尚存于世,下意识以为是霍家旁支的孩子,用来支撑门庭,怎么也没有想到,是玉儿女扮男装,顶替他的身份活下去。
这么些年来,无论?他怎么查,侯府那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等雨水一冲刷,藏在暗地里的阴谋诡计也都消失殆尽。
谢望不是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有问题,只是在此之前,没想到他们会将注意打到玉儿身上。
生?下宁儿后,她消失的那样干脆利落,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有人帮忙,仅凭她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
直到今日听见玉儿这样自?责,谢望脑中嗡嗡响个?不停,就像是有银针刺入心?底,密密麻麻扎的痛。
趁群玉发懵,谢望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哄到床上去,“玉儿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哭了这么久早就累了,又?因为噩梦惊醒,现下脑袋一沾枕头,困意袭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后半夜谢望依旧陪在她身边,手指被她攥得紧紧的,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他打着扇子怕群玉被蚊虫叮咬。
每到夏日她就格外怕热,可大夫说她体弱,冰盆也不能一摆就是一整夜。
天将擦亮时,听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谢望凝神?静听,是春禾来了。
“给你家娘子换个?白芷、艾叶、薄荷之类的香囊挂在床头,驱虫祛热的,免得她夜里不好入眠。”
春禾轻声应了,谢望又?吩咐她,有急事可以去找曹永福帮忙。
即便是才入宫也没多?久,春禾也知道曹大伴的名字,那可是伺候圣上几十年的老人了,也叫谢郎君笼络了?
离开景阳宫后,谢望沿路避开换岗的守卫,又?顺利溜进姜腾在宫里的值房,换身衣裳这才去了崇文馆。
而群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昨夜哭了太久,眼?睛肿得不像样子。
春禾正拿了熟鸡蛋帮她滚眼?睛,就听到外面?小宫女的通传,说是太后身边的锦书姑姑来了。
让人请她移步花厅稍坐片刻后,群玉也顾不上梳妆打扮,素面?朝天的就去见客。
这些年太后虽然不大管事,住在佛云殿里潜心?礼佛,可后宫中的消息是一点也瞒不过她的。
今日锦书来就是奉太后之命,请这位景阳宫的玉娘子去佛云殿。
为着这么一个?来历不详的玉娘子,圣上突然就将玉仪赐婚给谢望,太后心?知不对劲,这才想要亲自?会一会她。
只是锦书在瞧见群玉那一张脸后,端着茶盏的手控制不住地颤了颤,这双眼?睛和当年的萧韵一模一样,倘若太后见到,恐怕会更加惊诧。
锦书道明来意后,群玉笑意吟吟地问道:“不知太后娘娘找民女有何事?”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眼?,语气?和缓些,“玉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春禾还心?生?惊疑,方才可是听小宫女说,锦书姑姑就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脸拉得老长了,生怕娘子要受她冷眼呢。
群玉由锦书带路去往佛云殿,刻意没有带春禾,倘若她太久没有回来,这样春禾也能知道是出了事,找人去救她。
毕竟群玉以为太后这是听了宫里的传言,这才找她算账立规矩来了。
到了佛云殿,锦书撇下她径直去殿内回话,闭目养神?的太后听到她提及萧韵这个?名字,缓缓睁开眼?,“难怪了,萧家女儿已经成了皇帝的心?结,这孩子出现的又?正是时候,传她进来吧。”
高坐上首的太后眸色沉沉,带着股意味深长的打量,群玉顶着她探究的目光,微微垂了垂眼?,仪态端方的行礼,“民女霍群玉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