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出了点事”这事儿还在她心里搁着,没有放下。
现在又有人变本加厉刺激她。
她不做点什么合适吗?
陈礼手一寸寸抓紧,快把男人的头皮掀翻。
男人在剧痛里朝山边看了眼,察觉到陈礼的意图,吓得失声尖叫:“救命啊!救命——!”
陈礼肩背舒,站姿笔直,头发被山风撩了一绺又一绺,她看了眼山下腾起炊烟的村落,一字一句:“死了就不怕死了。”
话落松手。
“啊!”
男人心胆俱裂的声音惊起一山野鸟。
山坳处,晕厥过去的谢安青一个激灵坐起来,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天马上就要黑了,周遭死气沉沉的,潮气和冷气不断往她毛孔里钻。
她第一时间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想给渔村书记打电话——她对这一片的地形熟,也能马上调动人来救她——解锁屏幕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陈礼的微信。
【我回来了,在村口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到。】
就这一条,陈礼两个小时前发的。
谢安青的手机现在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不知道后续陈礼还发过多少条,有没有打过电话。
但她能猜到。
从她下去退房,陈礼误以为她走了那天,她表现出来的过度的紧张状态就能猜到大概。
谢安青心发紧,顾不得一身疼痛,硬撑着站起来四处找信号。
有了!
“扑通!”
谢安青的惊喜戛然而止,她保持着手举在空中的姿势低头,看到自己腰部以下全部陷入了沼泽里。
沼泽表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湿土地,她丝毫没想到一处已经被化为景区足足五年的山里,竟然还存在有这么大隐患!
罕见的愤怒在谢安青胸腔里滋生。
她在陷进来的那一瞬间,身体就立刻被散发着腐朽味道的泥浆全部吸收,重心向下,还没有扒住泥浆的身体因为缺少摩擦力,不断随着涌动的水和泥上浮、下沉,往深处陷。
一眨眼没过胸口,阴湿冰冷的恐惧感令她毛骨悚然。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摊开双臂,放轻呼吸,寻找泥浆和身体之间微末的平衡。
周遭死一般寂静,谢安青的呼吸被极限放大,她的心跳即使已经全然淹没在了泥浆里,也清晰得如在嗓子眼。
咚咚咚!
快得没有任何间歇,把终于成功连上网络那秒,弹出来的新微信消息提示都盖过去了,只剩扎眼白光骤然刺破了在短短十几秒内压到底的夜色。
谢安青紧闭嘴唇缓着呼吸,极慢地转头,紧绷到极点的视线聚了又聚,花费数秒,才看清陈礼发给她的第二条消息。
【宝贝,想我吗。jpg】
谢安青一愣,被“宝贝”这个陌生,但能在一瞬之间直达她心底的称呼激得热泪涌出眼眶,爱意汹涌彭拜。
她在这一年、这一天、这一秒忽然开始怕死了,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恐惧霉菌的入侵,每一个部位都畏怯泥炭的吞没,她想长命百岁,活到陈礼101岁的时候,仍然可以被她在吻在耳后。
她想!
强烈的渴望推翻畏惧,重置智。
谢安青静在沼泽里,被淹没在泥浆泥炭里的胸腔收缩能力逐渐变弱,按住狂乱的心跳,她找到了身体和泥潭之间那个微末的平衡,停止下沉。
静。
踩在薄冰上一样的静。
谢安青连生眨眼都小心翼翼,她把充斥着爱意的眼泪吞入喉咙里,浑身上下只动一根拇指,拨动着手机屏幕,去找陈礼打过来的那31个未接提醒。
陈礼在面对她时的心状态很明显还不稳定,不能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