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解了气,又啐了一口,冷哼一声,例行高声道:
“行刑未到,吃饱喝好,阳世有来生,阴世转阳早。”
话毕,丰盛餐食放至地面,狱卒转身离去。
镇国公白府内,白婳端坐于红木桌前,望着桌上蓉儿的牌位,眼泪扑簌簌落下。
自前日晨间定了裴瀚辰的刑,白婳便告请归家,命人快马加鞭传信至塞北边疆,将此喜讯告知爹爹和兄长。其余时辰便闭门不出,每日瞧着蓉儿的牌位便是一整天。
雪芽忧心得不行,命小厨房做了安神汤,汤里添了酸枣仁、桂圆、百合、红枣、枸杞、桑葚。入口酸甜生津,也有安神之效。
雪芽端着瓷碗凑上前去,红着眼眶劝道:
“郡主当心身子,明日那奸人便会行刑,以命偿命。郡主饮些汤水,今夜好眠养养精神,明日您还要替蓉姐儿前去观刑呢。”
白婳抬了抬眼皮,看向雪芽,还未言语,却瞧见雪芽眼眶里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下。雪芽放下瓷碗,咻地跪在白婳脚边,哭着劝道:
“雪芽求您了,郡主,雪芽求您了。你不为着自己,也该为着蓉姐儿,若蓉姐儿瞧见您这副不饮不食的憔悴模样,她该多难过啊。
求您了,求您好好的,雪芽瞧见您这样,心里好痛……”
白婳吸了口气,扶起雪芽,纤细白皙的手抚上雪芽布满泪痕的脸,轻轻拭去雪芽脸上的泪珠。
白婳扯出一丝笑容,轻声劝道:“雪芽别痛,我没事,喝了这碗安神汤,明日好去观刑。”
说罢端起瓷碗,慢慢喝着。
雪芽瞧着白婳忍着伤心安慰自己的模样,心下更是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泫然欲泣。
白婳嘴角挂着笑,指尖轻触雪芽眼眸之下,故作轻松道:
“雪芽如今可是越发不听话了,怎的我的话可是不管用了?才刚哭过,瞧你眼睛肿成个桃似的,日后不唤你雪芽,叫你兔牙可好?”
白婳一番话逗得面前人儿破涕为笑,但随即雪芽又抹了泪正色道:
“雪芽自小便跟着郡主,是郡主从人牙子手里救的我。郡主待我如亲姐妹,如此恩泽雪芽至死不忘。雪芽这辈子只愿郡主平安喜乐,别的统统不求,刀山火海,雪芽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雪芽只要郡主好好的。”
白婳心里软成一片。
主仆二人泪笑交错,言语间雪芽又恢复了那副俏皮模样,讲着趣闻逗得白婳浅笑连连。
突然白婳问了一句:“南月呢?如今案子已了,她若另有盘算,我也可给她一份良籍,赠些盘缠。天下之大,女子也不必一心想着嫁人,困于方寸之间。”
雪芽笑着回话:
“郡主多虑啦,南月这几日见您精神不济,忧心得很呢。昨儿还巴巴地问我说,您先前在闺阁之中有何喜好,她好去集市搜罗采买,也好叫您解闷儿。”雪芽顿了顿,又说:
“这不,今日午后南月说要出门给您淘些您先前爱看的话本儿,现在这个时辰兴许回来了,我怕她再扰您歇息,就提前知会她今夜不必进屋侍奉。
今晚呀,雪芽陪您好好歇息,雪芽可是要监督您,莫要再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您要是再不好好安睡,雪芽,雪芽可要和您置气了。”
话毕,雪芽嘟起粉唇,假装生气。白婳笑着刮了下雪芽的脸颊,眼眸中带着暖意。
夜深,主仆二人歇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